广阔的麦田,遥远的地平线,矢车菊色的天空以及堆叠如雪的浮云。
偶尔有一些鸟,小小的黑点,从这边飞向那边。
行驶着行驶着,渐渐暗淡的暮色中,远处的森林看上去就像一片深绿色的雾。
“我真的没见过你吗?”
央鸣突然说。
黎尧没想到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居然还在想这件事情,一时都没怎么反应得过来。
“……呃?或者见过?”
夕阳的底端开始被云融化。
央鸣垂着眼睛,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眼看就要再次陷入难堪的沉默,黎尧决心将这个话题转过去,开口道:
“一路上……挺无聊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可以。”
“从前……从前……嗯,先让我组织一下思路……”
天空由东向西,渐变着由灿烂金黄、火红,慢慢过渡到深酽的靛紫和藏青,两三点明亮的星子,开始闪烁。黎尧望着玻璃上那个因为天色昏暗而愈发清晰的侧脸倒影,开始了他的讲述。
“从前,有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
“两个人的感情虽然很好,但是哥哥比较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哥哥浑浑噩噩的过了很久,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啊对,suffer。哥哥吃了很多苦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人告诉他,只要最终杀了弟弟,就可以摆脱这种茫然,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哥哥很傻,没什么头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心里当然是不想杀掉弟弟的,可他为了自己,一直消极地回避,结果还是害死了弟弟。”
“最后,他得到了一点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想,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真希望当时一起死去,而不是保留着害死弟弟的记忆,苟且偷生。”
他看见央鸣皱着眉。
“哈……这故事很无聊对吧,那我换一个好了……”
“为什么,那个哥哥会答应害死弟弟?”
黎尧还未完全展开的勉强笑容一下子消散了。
“因为他本以为……不,是因为他自私。”
央鸣正视着他,脸庞被光影分割成两半,赤红的左眼隐没在阴影里,一头银发被染成了浅金。
“人都是自私的。 ”
夕阳碎在央鸣的眼底,被照射的右眸通透如琥珀,浸着一点水色,溢彩流光。
他看着央鸣,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但这并不能成为对错误的辩解。”
央鸣本来还想说什么,这时马车停住了,车夫打开了门放好脚蹬,说道:
“大人,安排的地方到了。”
黎尧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只好中止交谈,下了车。
天真是暗了,他看见泽德和一个农妇打扮的人站在路边,身后是从屋中透射而出的橘色灯火。
那妇人围着头巾,不敢抬眼,慌慌张张地行了礼,那样子很是别扭,大概是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高级的贵族。一行人都进了屋之后,她显得更加拘束了,将桌子上的盘子摆了又摆,等到弄得整齐了,又像被烫了屁股一样跳起来,口中不断地说着抱歉,然后快步去厨房端来了一锅汤。
“就是这些了……请吃吧。”
不过是一些炸排,熏鱼之类的食物,配着粗糙的黑面包和汤水,以及撒上了胡椒的烤梨。看得出这是这里能提供的最好的东西。
黎尧对阶级划分没什么概念,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农妇诚惶诚恐的模样,觉得她像一只胆小的鼹鼠。
通向厨房的门没关得紧,从门缝里探出两个头来,是两个小男孩,转着眼睛,鬼头鬼脑的打量着餐桌上的黎尧和央鸣。
小孩看上去很机灵,有一种可爱的顽皮,黎尧冲他们笑了笑,那农妇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发现了孩子,回头抱歉的笑笑,赶紧走过去将孩子们撵回屋子。
其中一个小男孩不怎么听话,对黎尧挤眉弄眼的,黎尧觉得好笑,开口唤道:“没事,让孩子们出来吧。”
男孩得了许可,欢呼着跑了出来,站在桌子前面,一脸期待的看着那些肉。
农妇又不断的说着抱歉,解释道:“这是我的孩子,没有什么教养……”
黎尧切下一块牛肉分给他们:“他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孩子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满嘴是油,农妇将他们拉过去,撩起围裙擦他们的嘴,回答道:“一个九岁,叫西斯尔,这个大点的十一岁,叫汉森。”
西斯尔长着一双大蓝眼睛,眼珠转来转去像个洋娃娃。汉森则是一头卷发,豁嘴,他打量着桌子上的食物,又看看没有什么表情的央鸣和微笑的黎尧,决定讨好看起来比较蠢的这位:
“您就是领主大人吧?您果然和传闻里说的一样帅气(dashg)!”
小孩子的乡下口音很重,黎尧虽然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