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确切位置给透了底。
“只是赵大人去教坊司总是独自一人,不许我们跟进去。”
我斜乜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今晚就不用徐阿公给外面的兄弟送饭了,别嫌辛苦,我想你亲自跑一趟更好。”
王礼眼珠子一转,欣然接受。
我抬头看天,几乎全黑,是时候了,于是径直朝正房走去。
王礼在后面喊道:“您不去自己房间休息吗?”
我知道他是指之前我在东厢房租住的另一个房间,就在吴空的隔壁。
“无妨。赵大人回来后告诉他,我在正房等他。”
我一边对镜从容扫蛾眉,施粉黛,点绛唇,一边细细回忆并复述刚才所见的客栈布局。很快,铜镜中映照出一张娇俏艳丽的新娘子脸蛋儿,头戴凤冠,身披霞帔。
赵霄,你不是想娶我吗?
我身着大红喜服端坐于床边,将红绸布盖在头上,绸面缓缓落下,遮住容颜。
赵霄,今晚,你就来娶我吧。
鬼新娘(下)
微弱如豆的灯火从窗外透进来,一排黑影贴墙飞快地掠过,紧接着有人推开房门。
来者吩咐道:“不管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
王礼答道:“是,大人。”
门被轻轻关上。外面的喧杂再度被隔离。
我端坐在床边,微微昂起头,由于红盖头的缘故,只能瞥见这个男人的大半个身体,而看不见面容。他身穿月白色绸衫,脚蹬一双官靴,站在灯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他就是赵霄?
对,是他。
我问:“你不点灯吗?”
他在八仙桌前坐下,悠悠答道:“用得着吗?”
“可今晚我是新娘子。”
“哦。”他似乎转头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不用点灯,我也看出来你现在的确是一位穿嫁衣戴凤冠的新娘子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新娘子几乎是女人一生之中最美的时候。你就不想点灯,仔细看清楚我此刻的样貌吗?”
“那你也应该知道,除了新娘子的丈夫,谁都没有权利挑开她的喜帕盖头这一道理。新娘子最美丽的样子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都能够欣赏的。”
我拍了拍床铺,说道:“你就更应该坐到我身边来,这里才是你的位置。”
“你是说,要我坐过去,挑开你的红盖头?那我……岂不是成了新郎官了?”他似乎很渴了,又开始斟第二杯茶水。
我掩嘴笑道:“你就是啊,不是你,还能是谁。”
“王礼不能是新郎官?”
“他敢进来试试。”
“隔壁东厢房里住着的小道士也不行?”
我的笑容一时僵住,反问:“赵霄,你不愿意娶我?”
“我只是奇怪,方小姐怎么突然有了扮新娘子,玩过家家酒的闲情逸致。”他说话时一直摇晃手中的茶壶。
“我究竟是真心实意呢,还是假心虚情,赵大人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赵霄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还是放下茶壶,起身朝我走来。
“好哇,好哇。稀里糊涂的便宜新郎和急嫁人急得不得了的新娘,倒是天造地设一对。但点灯呢,就不必了。”
“为什么?”
“既然今夜你是新娘,我是新郎,咱们两个红绡帐底卧鸳鸯,你说点灯是不是多此一举?”
赵霄在我身边坐定,身上飘来酒味和奇怪的味道。他双手为我掀开大红喜帕,我假装羞赧,抬手正要为他解开外衫。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爹生气?”
“我想,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听完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房顶上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异响,我立刻反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床上。
我不用看窗外也知道,贾辛动手了。此刻一道笔直的黑影会落下,马上院子挤满了守卫惊叫声——“怪物!怪物跑东厢房了!”
现在客栈里统共只有四个侍卫,其余人守在桃花坞出入口等地,对贾辛而言,完全可以应付。不过哪怕外面哀嚎惨叫不断,也没有人敢来敲主房的门。赵霄的话在他们心里具有何等威慑力,可见一斑。
剑刃紧紧抵在赵霄的脖颈处。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方烟说的很对,他的眼神冷峻得不像活人,即使他在生死攸关的境地,也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他不躲,也没有反抗。
只要再刺进一分,赵霄的动脉就会被割开。
突然,他用左手直接握住剑尖,令原本淡淡紫光的剑身忽然黯淡。而剑尖一碰到他的手,就像是铁块遇到炙热的熔炉软化。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右手扯开已经解开一半的外衫,贴身白衣上面布满刺眼的红色符咒。再眨眼,我的后背已经重重撞上对面的墙。桌倒椅坏,茶壶跌落在地,流出暗红色的液体。我终于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