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四日,魏文帝驾崩。
帝王丧仪过后,便是秦王登基大典,礼部定于十月二十九日,同日册封顾九卿为后,统摄六宫事,移居坤宁宫。
忠毅伯府顾家出了一位皇后,最高兴的莫过于顾显宗。
他现在可是国丈,皇亲国戚,百官之首的位置算什么。以前在官场如履薄冰,整日巴结这个巴结那个,生怕屁股底下的位置被人占了去,如今扬眉吐气,再也无需夹着尾巴做人。
顾显宗抚摸着短须,笑得满脸褶子乱飞,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一会儿询问官服官帽以及施氏的诰命服是否准备妥当,一会儿又琢磨起自己的官位:“女儿当了皇后,我这个老父亲的官职应该能往上升一升了。”
施氏提醒道:“你也别太过得意忘形,女儿是要做皇后不假,也别忘记现下是先帝的国丧之期,凡事低调总没错。”
“我知道轻重,这个时候指不定多少人盯着我们顾家,也指不定多少人想往新帝后宫塞人,我也就是关起门在你们面前过一过嘴瘾。”顾显宗端起茶盏,嘴角的喜色怎么都压不下去,“夫人,我与你怎么就生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时间真是一把利器,这才多久,顾显宗早已将蒲姨娘和顾皎抛诸脑后,现在唯记得顾九卿这个最出色的嫡女。
顾桑:“……”
呵呵,那就不是你的孩子。
不过,就算顾九卿不是顾显宗和施氏所生,单就这一场养育的缘分,也够顾家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倒。
施氏面上平静,实则心里并不平静。
顾桑不日前提过顾九卿志在中宫,饶是施氏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如此之快。
不过两月,真就应验了。
施氏下意识看了一眼顾桑。
顾桑安静地听着顾显宗和施氏谈话,并未发表任何意见。这副乖巧的姿态落在施氏眼里,还以为她是担心明日进宫之事。
帝后登基大典,宫里指名让顾桑入宫观礼。
施氏怕顾桑落了笑话,特意找了个宫里的老嬷嬷临时教了顾桑两日宫规礼仪,足够应对明日的大典。顾桑从未进过皇宫,难免拘谨忐忑。
思及此,施氏道:“桑桑,你的仪态规矩学得极好,旁人也挑不出错误,不必担忧。”
顾桑倒不是畏惧进宫,只是,不是很想见顾九卿。
顾桑以手扶额,装出一副痛苦难受的模样,说道:“母亲,我头好疼,许是昨夜受了风寒着凉所致,恐怕明天无法入宫观礼。”
“这是大姐姐最重要的日子,我本该去的,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好,只是身子太不争气了。”
语气满是失落而遗憾。
施氏愣住:“这……”
顾显宗放下茶盏,道:“病了就在家里歇着,总不能带病观礼,乌泱泱一群人,你要是当众晕了才是真的不妥,碎嘴子的人指不定如何编排,说不定皇后妹妹故意吸引新帝注意这种话都能非议出来。”
顾桑:“……”
“父亲胡说什么,我对新帝无意,他是大姐姐的夫君,我怎么可能存有这种心思。”
“为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为父就这么打个比方。”顾显宗并没有效仿娥皇女英的做法。
“有你这般作比的,没得让两个孩子生了罅隙。”施氏白了顾显宗一眼,骂道,“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越糊涂。别以为女儿当了皇后,你就可以胡言乱语。”
说罢,又转向顾桑:“回去歇息,顺便找个大夫过来瞧瞧,我派人给宫里递个话,不能去便不去了。”
“谢母亲。”
顾桑福了福身,便从屋里出来了。
路过空荡荡的昭南院,顾桑脚步略滞,便回了芳菲院。
自碧玉轩一别,已有两月未见面。
她以为自己不会特别想起顾九卿,事实上她好像也没有时常想起他。然而,不管她是呆在顾府,还是去外面游玩吃喝,到处都是顾九卿的谈资。
说书人,唱曲者,梨园戏班子,说唱的都是以顾九卿为原型编纂的故事戏曲。
她记得有回听的戏,讲的就是顾九卿千里奔赴边关探夫的故事,将顾九卿对司马睿的深情歌唱的可歌可泣,什么顾九卿怀孕的事都编排出来了,还为司马睿生了一儿一女,气得顾桑听了一半就离场了。
生气吗?可能是觉得太过荒唐吧。
那次过后,谢宝珠再约她听戏,顾桑都要提前问问唱的是哪一出。
殊不知顾九卿最擅长的就是让杜乘风给他造势,掌控民间舆论与风向。诚然,顾九卿本人当得起话题人物,也离不开背后推波助澜。
待时机成熟,便该是女帝登场了。
回京后诸事缠身,顾九卿一直未找到机会同顾桑见面。本想趁登基封后大典见上一面,顾桑却称病避而不见。
顾家将消息递到宫里时,顾九卿正在雕琢离京前未完工的簪子,神情专注而认真。
他动作一顿,眸色微凛:“病了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