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走过来,掀开食盒看了一眼,随即笑了笑道:“还是崔嬷嬷心细,本王倒疏忽了。”
崔嬷嬷打量着摄政王的神色,又开口提醒:“王爷,您看小师傅的衣袖都有些磨损了。”
净夜那身白色里衣,萧濯方才是看着他穿上的,自然知道衣袖那处什么模样。
摄政王低头思索的空档,崔嬷嬷见缝插针道:“王爷,何不如让小师傅多留几日,等老奴给他做好了衣裳,到时候一道带回隐水寺也好。老奴听说,隐水寺偏僻难行,方丈又讲究苦修,这衣裳缝缝补补的,老奴都怕伤了小师傅那细嫩的皮丨肉。”
净夜这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摄政王威严端肃,府里的人都怕他,唯有这崔嬷嬷,能在摄政王跟前说几句话。
崔嬷嬷开口留人,净夜本以为萧濯会松动。
可谁成想,萧濯竟然转过头不看他们,语气冷冷地:“待会儿让人给他量了尺寸,等做好了衣服,再着人给他送过去便是。”
净夜在心底轻叹一声,他对留在摄政王府,已然是不抱希望了。
之后这一路上,净夜都低头不语。
他想,如今的潘英已经是金朝的从一品将军,净夜到底要如何,才能击垮他?
净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完全没察觉,萧濯一直在盯着他看。
待净夜回神,微一抬眼,恰与摄政王四目相对。
净夜心里一突,莫名觉得他身上有种可怖的气息。
净夜听闻,摄政王萧濯的出身并不高,他乃外室所生,若非少年英武,他的父亲都不愿承认这个儿子。
可萧濯却一步步从小兵,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他屡立奇功,被先帝看重。后先帝病逝,萧濯年纪轻轻便在四大辅政大臣之列,风头无两。
可仅仅不到一年时间,萧濯便清除其余三位政敌,自立为王。
如今人人都传,摄政王杀人不眨眼,凡逆其心意者,必死于非命。
萧濯少年时便在战场上搏杀,双目自带凶相。
饶是净夜这般经历的人,也很容易被他的气势惊到。
净夜正要收回眼,便听那萧濯问道:“你恨本王吗?”
萧濯的声音,低沉中还夹杂着几丝温软,听来倒不像是要为难他。
净夜默了一瞬,才反问:“小僧为何要恨王爷?”
这回轮到萧濯怔住,他默了半响,才道:“你不恨便好,本王心里其实……”
萧濯的话还未完,便听外面道:“末将潘英有要事求见王爷。”
其实潘英昨夜便去了摄政王府,只是被拦在了外面。
今晨,潘英得知摄政王将隐水寺的僧人放了回去,便更是心急如火,想要亲自来探探摄政王的意思。
只是,潘英再次被王府的侍卫拦在了门外。
萧濯摆明了不想见他,潘英却再次求见。
萧濯露出不耐的神色,他道:“若还是为了隐水寺的事,你就不必再说了。本王已经细细查过,隐水寺中并无前朝余党。这两年,你杀错了多少人,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潘英倒是义正辞严:“末将从未杀错一人,那群人若是干净,怎会被末将捕捉到痕迹。王爷,末将以为,隐水寺还有诸多疑点。若不清查彻底,后患无穷。”
净夜也是这时才知,隐水寺之祸,皆来自于潘英。
从前逍遥会的确喜欢让人蛰伏在寺庙之中,只是如隐水寺这等偏僻的小庙,逍遥会轻易不会涉足。
这潘英无端要对隐水寺发难,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过从萧濯方才的话里,净夜琢磨出,这潘英如今,怕是已经疯魔了。
前朝余党的帽子,一旦扣上,便是杀头的大罪。
这潘英当真是人心丧尽,歹毒至极。
净夜下意识攥紧了双拳,若非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他倒真想冲出去,要了那狗贼的命。
也不知是不是净夜的情绪,感染到了萧濯。
萧濯竟然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抚。
净夜猝然抬头,深深看了萧濯一眼。
这一眼,仿若有万千委屈,当真是可怜极了。
萧濯深吸了一口气,他紧紧拉着净夜的手,对外厉声道:“你是在质疑本王?”
潘英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连忙跪地道:“末将不敢。”
晚春的风吹过车帘,潘英不经意间抬头,透过缝隙,看到了一张绝代风华的脸。
偏那车中男子,也隔着车帘向外瞧了潘英一眼。
那是一双如秋水般动人的眼,微光流转之间,有股摄人心魄的魅力。
仿佛这世间万千,都不及那一眼回眸。
潘英心跳都漏了半分,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看。
潘英本以为,这世间除了他爱过的殿下,便再也无人能牵动他的心。
可这小和尚,只一个眼神,便将潘英累累的心墙,瞬间击得粉碎。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