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有许久不曾睡得这么沉。
他的唇角勾着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
仙宿女缓缓起身,擦掉了涂抹在脖颈上的香粉。
她换上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袍,束了最简单的发,带着南君的令牌,踏着月色,离开了平南,返回宿北。
她其实已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她杀不了南君,这辈子也做不到。
她也找不回自己的亲人,她竟与凶手一道安葬了他们,他日九泉相见,她不知该以何等面目去见自己的至亲。
她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她浑浑噩噩,只知道要回到宿北去。
她该在那里。
命运不知是给了她善意还是恶意。
就在这个夜里,宿北大震,天塌地陷。
她毫不犹豫就扑了上去。
她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了好大一方地裂,救活了无数本该被压进地底的百姓。
百姓们拖家带口,拉扯着老人和小孩,一个一个从她身边逃出。
每一个人眼眶里都含着泪,对她感激涕零。
看着一张一张脸,她忽然笑了起来。
她从前为旁人减轻痛苦,用的是黄梁美梦。
今日自己却强忍着剧痛,散尽神力,替他们撑起逃生的通道。
她唇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神色越来越放松。
痛苦消失了,永远地离开了她。
南君赶到时,仙宿神女已经香消玉殒。
“夫人!夫人——夫人啊!啊啊啊啊啊!”
幻象消散。
云昭望向那具尸。
“原来你是个这样的人。”
史书如实记载了仙宿神女的功绩,云昭心下感慨,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下确定了,仙宿神女与恶疫无关。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就不对了呀。”云昭轻轻用指尖扣击着身旁坚硬的神女树根,“她死的时候,只是散尽了神力,神身并没有损坏。”
仙宿神女便是死了,也用自己的身躯为百姓牢牢撑起逃生通道。
直到南君发疯一样抱住她时,她仍面带微笑,脊背端得笔直。
死得漂亮极了。
可是她的尸身最终却变成了这样。
东方敛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嘴里叼了段根须,他开口说话,根须便一晃一晃:“她到死都没怀孕,男的动了手脚。她生不了,他以后有理由再另娶旁人,吃绝户。”
云昭吃惊:“我怎么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他侧眸瞥她:“你自己说尴尬不看。”
云昭:“……”
原来是那个那个的时候吗?难怪当时他没敲她肩膀跳过那一段。
云昭吸一口气,强辩:“……那我就算盯着看,我也看不出这个啊。”
“没事。”他漫不经心道,“有机会我教你。”
她身躯微僵,偷偷瞥他一眼。
他看上去真没把这当回事,叼着根须,虚着眼眸,一副无聊懒怠的样子。
她不得不承认。
这家伙,勾人得很。
单身到死
东方敛拎起指骨,遥遥点了下晏南天。
他侧头问云昭:“他跟那个男的像不像?”
她知道他说的是仙宿女记忆中的南君。
云昭点头:“像。”
晏南天和南君,两个都是清俊小白脸,都有青梅竹马未婚妻,都有西殿小妾,也都有一大堆不能说出口的“苦衷”。
东方敛指着仙宿女尸,阴恻恻吓唬云昭:“看见没有,你要是嫁给姓晏的,那就是下场。”
云昭脑海里浮起南君抱住仙宿女神尸体时哀恸嚎哭的样子。
“……她死之后,他痛彻心扉,追悔莫及?”她噗一下笑出了声,连连摆手,“那可不行,鬼知道他是不是装深情骗其他小姑娘?就得好好活着,亲自动手,帮他悔不当初。”
云昭眯眸,唇角勾起恶劣的笑,“他既不体面,那就帮他体面。”
东方敛:“……”
云昭其实也有事情想不明白。
她摇了摇头,问道:“我看着南君那手下部将也没多重要,说杀便杀了。晏南天也是,分明瞧不上温暖暖——怎么就偏要把其他女人放在身边呢,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
他失笑,随口道:“世上哪个男的不想开后宫?”
云昭缓缓偏头,双眸一眯。
东方敛:有杀气。
只见他上挑的眉尾微微一顿,唇角僵了下,旋即灿烂笑开,大声道:“我!”
——世上哪个男的不想开后宫?我!
反正有史实为证,他理直气壮到不行。
云昭:“……”
她很八卦地凑向他,悄声问:“你从前为什么不娶妻啊?”
当年他可是带领后起人族与先天神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