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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扮作官兵的韩三出现在厅堂门口:“知府大人,人带到了。”
谈话声一顿,张通判看向韩榆:“大人正事要紧。”
韩榆面带微笑:“有关
地动的后续,徽州府上下还需诸位多多费心,本官先行一步。”
众人行礼:“大人慢走。”
韩榆出了厅堂,直奔会客厅而去。
会客厅内站着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两只手在身前交握,满脸的局促不安。
“你就是徽州府最擅长烧砖的砖瓦匠?”
清朗含笑的嗓音由远及近,中年男子回头,看清来人便要跪拜:“草民见过”
只屈起膝盖,就被一双手托住了。
“无需多礼。”韩榆收回手,在上首落座,“本官今日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砖瓦匠正沉浸在自己被知府大人亲自扶起来的激动之中,闻言又开始紧张:“大人尽管吩咐,草民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韩榆失笑:“先坐,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韩三给韩榆斟茶,而后又倒一杯,放在左边第一张小方桌上,安静退到旁边。
砖瓦匠踌躇片刻,战战兢兢地坐下。
韩榆掀起眼帘又垂下,端起茶杯,茶盖撇去浮沫:“本官听闻你前年烧制出一种新砖,承重能力强,且成本低廉。”
砖瓦匠愣了下,搓着衣角回答:“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只烧制了一批。”
“本官知晓。”韩榆酌一口凉茶,慢条斯理道,“承重力强,价格却低廉,若本官是买家,也定然是不信的。”
砖瓦匠讷讷道:“大人所言极是,当初草民烧制出那批新砖,原是打算替代之前的砖
头,没想到来草民家买砖的人都不信,非说草民骗人。”
生意折损大半不说,还被同行算计了一把,在徽州府臭了名声,以致于如今连维持温饱都困难。
早上他还在想,今儿若是能卖五十块砖头出去,他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没等来客人上门,反而等来了官兵,说什么知府大人有请。
天知道这一路上他有多忐忑,一度以为知府大人要因为什么事情问责他。
却不曾想,知府大人竟然问起了前年他费尽心思捣鼓出来的新砖。
砖瓦匠不清楚韩榆的意图,丝毫不敢松懈,笔直地坐着,屁股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韩榆手肘搭在扶手上,温和的嗓音让人情不自禁地放下心防:“地动后,本官命人统计了府城上下房屋坍塌的数量,以便后续修缮重建,没想到有了意外的发现。”
砖瓦匠屏气凝神,只敢用余光看着知府大人绯色官袍的袍角,心里头想着,这官袍上的图样可真漂亮啊。
“本官发现,破坏得不太严重的房屋都是从你手中购置的砖头。”韩榆打开手边的册子,“无一例外。”
砖瓦匠惊愕得睁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一瞬不瞬地看着知府大人翻动册子的修长手指。
“我、我家的砖头?”
年轻的知府大人颔首,口吻笃定:“正因为你家的砖头承重力够强,足够坚固,才能在发生那样严重的地动时让房屋屹立不倒。”
砖瓦匠眼珠转动
,斗胆落在知府大人清俊的面孔上。
“房屋不倒,百姓才有机会逃出生天。”韩榆合上册子,掷地有声道,“因此,本官与那些用了你家砖头的百姓都得向你道声谢。”
砖瓦匠跟椅子上长钉子了似的,一下子窜起来,摇头又摆手:“大人言重了,草民只是个烧砖的,如何能当得起大人的一句谢?”
“总而言之,本官信你烧砖的手艺。”韩榆勾唇,道出今日请他前来的用意,“本官准备在城郊建一个砖场,由你负责带领砖瓦匠烧制砖头。”
砖瓦匠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让草民烧砖?”
“没错,本官对这方面并不精通,将砖场交给你,本官也能放心。”
不过韩榆没说的是,他也会在砖场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不信任何人,在绝对的利益之下,任何人都有可能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了,本官知道烧砖的手艺不能外传,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砖瓦匠竖起耳朵,内心不可避免地生出诸多期待。
“本官会破例录用你为府知事,全权负责砖场的一切事宜。”
韩榆身为一府长官,完全有权利任命一个正九品的府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