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封信是与韩榆有关。
信中提及韩榆在越京的表现,从六元及第到进入翰林院后的表现,再到年底官员调动,韩榆因外放对韩松和沈、席二人心生不满,不顾往日情分地撕破脸。
这些只要费点心思,都能查到。
也是韩榆离京前策划了一场大戏,伪造出众叛亲离、失望出走假象的根本原因。
如今看来,效果挺不错。
至少周、赵两家的家主还有马永超都认定了
他是个莽撞冒进,读书读傻了的蠢货,就算成了徽州府通判,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韩通判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送回去吧,暂且寄存在知府大人那处,再过个几日就该物归原主了。”
韩二领命而去,黑暗的房间里重又恢复寂静。
韩榆躺回到床上,极力忽略身上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脏污以及熏人的酒气,强迫自己睡过去。
趴在床前的壮壮停止摇晃尾巴,很快也跟着睡过去。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马永超黑着脸坐在饭厅里用饭,一旁的妻妾儿女和下人皆不敢多言。
韩榆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韩榆着一身马府提供的蓝色锦袍,彬彬有礼地作揖:“知府大人,今日去了府衙,是否能正式上值了?”
马永超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韩榆踟蹰片刻,试探问道:“下官看知府大人脸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马永超猛然抬头:“你都忘了?”
韩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努力回忆半晌,最后还是失望摇头:“下官只记得昨日借酒浇愁,后边儿就都不记得了。”
马永超:“”
所以受伤的人就我一个?
马永超张了张嘴,最终败在韩榆愚蠢的注视下:“无事,先用饭,用完饭随本官去府衙。”
韩榆顿时眉开眼笑:“多谢知府大人,睡了一夜,下官早就饿了呢。”
马永超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给他,权当看不见韩榆的狼吞
虎咽,迅速吃完饭,离开饭厅。
再回来,韩榆也吃过了。
身材颀长的少年人怀里抱只肥猫,期待又忐忑:“大人,咱们走吧。”
马永超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了,一定要把韩榆调得远远的,他绝对看不到的地方。
否则日日想见,他定会被这一根筋的小子活活气死。
马永超都走出一步,又退回来:“你准备带着这只猫去府衙?”
韩榆眨眨眼:“那下官将壮壮留在这里,等下值了再过来带回去?”
“大可不必!”马永超震声道,“带上吧,府衙没有哪条规矩不许官员带猫的。”
他绝对、绝对不想再在家中看到韩榆了!
韩榆随手丢出一张好人卡:“多谢大人,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马永超心口一梗。
两人乘马车前往府衙,韩榆以初来乍到,不了解府衙为由,让马永超给他办好所有手续,正式成为一名正六品通判。
这期间,徽州府府衙上下所有的官员被迫围观,对马永超出人意料的好脾气感到震惊,同时对这位新来的通判有了新的认知。
——只知道死读书,丝毫不知变通,干啥啥不行的年轻蠢货。
很多时候,人往往会因为一个人过于无害而放松警惕。
比如今日。
官员们只观察了韩榆一小会儿,见他处理一半公文,竟然跑去专心致志地撸猫,纷纷翻了个白眼,不再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正好方便了韩榆对号入座,快速了解徽州府的
官场。
总的来说,徽州府完全是周、赵两大世家的天下,两家的家主就是有实无名的土皇帝。
府衙大小官员数百,竟有过半官员与周、赵两家关系密切。
两位同知分别娶了两家的庶女,另一位通判则是赵家旁支的嫡子。
以上三位是直接亲属关系,再往下,便是沾亲带故,依附于两家的官员。
至于其他人,则明哲保身,对所有的一切视而不见。
韩榆漫不经心地撸猫,一系列周密的计划已经在他脑海中展开。
无论韩榆是否有威胁,马永超都不会让他接触到府衙的一些重要事务。
因此上值头一日,他就被打发去巡视新安江。
这差事很轻松,只需每天带人去新安江边走一遭,确保无事发生,就能回来了。
前提是新安江在城外,从府衙到新安江,起码也得一个时辰。
一来一回,再沿岸巡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对此,另一位胡通判不止一次对韩榆表达过羡慕嫉妒恨。
韩榆十分贴心地说:“既然胡大人喜欢巡视,不若你我二人换个差事?”
胡通判立马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