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抢了一辆水车,一个劲地往前冲。只是,她们冲去的地方,不是水缸,而是皇后身边。哪怕是隔着人山人海,贞筠也能一眼就认出月池的身影。她几乎马上就要叫出声来,可却急忙捂住嘴,逸出口的只有一声呜咽。婉仪和沈琼莲一惊,她们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婉仪颤声道:“是他吗?”
贞筠哆嗦着点头,婉仪道:“好,你们带他走。”
沈琼莲一惊:“那您呢?”
婉仪的目光无比坚毅:“这样大的事,我怎能缺席呢?”
她使了一个眼色,贞筠和香蕙忙上前将月池团团围住,架着她就要走。可这时,眼尖的锦衣卫也发觉了这里的不对劲,他上前问道:“这是什么人?!”
婉仪一声断喝:“放肆,乾清宫大火,皇上生死不知,你等不急着救火,还在这里盘问伤者,是想造反不成!”
锦衣卫一惊,不敢直视皇后,只得低头道:“臣不敢,还请娘娘恕罪……”
有她断后,月池和谈瑾德这才逃出了生天。一众宫人将她们裹在中央,逃命似得往内宫赶。虽有太监和侍卫前来询问,可都被沈琼莲以皇后之命吓走。月池低声道:“速去仁寿宫。”
贞筠一行走,一行泪流,闻言愕然抬起头:“你要去见太后?”
月池道:“皇上不起,只有张太后能主持大局。”
沈琼莲道:“可太后完全被张家的人绊住了,司礼监的公公们也想到了这点,却根本说不动。更何况,外男入后宫,是死罪!”
谈瑾德嘴唇微动,却依然什么都没说。
月池道:“他们说不动,是他们无能。而我去,则未必。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沈琼莲被堵得一窒:“您未免太自信了些。”
月池道:“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快走,来不及犹豫了!”
沈琼莲一咬牙,她只得带着月池,直往仁寿宫而去。仁寿宫位于乾清宫的西侧,一早也看到了冲天大火。张太后急得魂飞天外,正要往这边赶,却被母亲金夫人死死拦住,最后,只能让身边的总管太监来打探消息。此时,太监才刚刚来禀报,言说烧得是偏殿。张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谢列祖列宗保佑。
金夫人因这一连串的事,迄今还没有出宫,闻言道:“我都说了,圣上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你这孩子,就是爱瞎操心。”
张太后忍不住道:“娘!”
司礼监为何没说动张太后,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身边,还有人在敲边鼓。代王既然想谋夺皇位,当然不会只找上江彬。他看重张太后的身份,亦找到了张氏兄弟,予以厚利。张鹤龄、张延龄两个无耻小人,除了仗着姐姐的势滥发淫威外,旁的什么都不会做。在弘治朝,他们可谓是权倾天下,耀武扬威。李梦阳上奏弹劾,都被反遭下狱。谁知到了正德朝,他们在自己亲外甥手上,反而踢到铁板。不仅一应厚赐全部没有,反而被管得束手束脚。
有张太后在,朱厚照不能叫人去打舅舅,便派了翰林学士一天三次给他们讲礼义廉耻。他们只要一有不对劲,就叫先生盯着他们抄书。二张兄弟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天长日久亦对朱厚照深有怨气。如今,代王找上了他们,他们即刻便心动了,于是想方设法给金夫人送了消息,希望她留在宫中,左右立储。
金夫人虽然对女儿和外孙也并非是毫无感情,可在她的两个宝贝儿子面前,女儿和外孙都要倒退一箭之地。更何况,朱厚照当日说那些绝情话时,她也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
这个皇帝外孙,他刚生下来时,全家都以为是张家的福气到了,谁知今日看来,竟是大大的冤孽。他和太后一有矛盾,就拿张家来出气,最后逼得张家不得不低头。张太后的脾性多年难改,最后吃苦的就只有张家上下。是以,在朱厚照病后,金夫人也并不怎么伤心。而在儿子们来劝之后,她也没犹豫几下,就决定听儿子的话。妇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刚开始,司礼监来劝时,张太后就忍不住想差人去看看。金夫人忙拦住她,苦口婆心地相劝:“当日皇上那个样子,也不至于病得起不来身吧。而且刘瑾素有贤名,又是皇上的心腹。我看,这群人保不齐就是嫉恨刘瑾,独得皇上的恩宠,所以才想拉你打个擂台。”
张太后听得将信将疑,金夫人于是佯怒道:“哎呀,我知道你是心疼儿子。可你心疼他,他心疼你吗?你这一派人去,要是只惹他烦还好,若是再惹得他生气。你是他亲娘,当然没事,他拿来撒气的也只有我们了。你的两个弟弟,只怕又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