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吧?”
这下轮到月池呆住了,她默了默道:“……你还真是刘瑾的亲主子啊。”
她始终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应对他可能的步步紧逼。可此时此刻,他却按住了她:“说不出来就先睡吧。等歇好了,再说不迟。”
月池一愣。雨仍然在下着,朱厚照吹熄了灯,屋内漆黑一片,她枕在他的膝上,他身上的奇楠香像轻烟一样笼着她。她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黑夜中像猫儿一样闪闪发亮。
朱厚照无奈:“你说又不想说,睡也睡不着,药也不肯喝,是真想把自己磨成大病吗?”
月池没有作声,她只是看着他,目光如水,仿佛要淌进他的心底。
朱厚照心念一动,悠悠地开口:“从前,东坡居士学禅时,做了一首诗偈,请佛印禅师指教。偈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谁知,佛印看过之后,只批了两个字——放屁……”
“从前,有一只小豚精上街游玩,它看到好几头白象走在大路中央,受到庶民的欢呼敬仰。它心里很羡慕,于是去买了两根大葱插在鼻孔里……”
“从前,有一个望子成龙的员外,刚刚有了孩儿,便期望他日后光耀门楣。他花费重金请了十七八个老师……”
“从前,檀州密云令有一个女儿,生得非常漂亮,也因此被鬼祟侵扰。密云令因此去北山上请了一个高人……”
“从前有一只小豚精,特别喜欢认人当干儿子占便宜,觉得天下略有名气的,都是他儿子……”
他们初相遇时,他只有十岁,在这十六年间,她为了种种目的,给他讲过了无数个故事。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些早已掩埋在她记忆长河里的故事,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回来。
他就一直这么讲着,讲到天光大亮,讲到嗓子低哑。当他说不出话,也开始咳嗽时,月池终于伸手,掩住他的口:“昔年,俞伯牙为钟子期鼓琴,结下知音之缘。今日,朱寿为李越说书,又是为了什么呢?”
朱厚照攥住她的手。他半晌方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
月池低低笑出声来,她慢慢直起身:“好吧,你讲了一夜,该轮到我来说了。我真是从来没想过,会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她直白道:“我曾经有过三段情缘。”
朱厚照的嗓子发疼,双腿发麻,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月池的目光渺远:“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的同窗好友。他待我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希望我和他一起回到家乡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可我,我那时太年轻了,梦想和事业,在我看来比什么都重要。我宁愿在惊涛骇浪中轰轰烈烈,也不愿在柴米油盐中消磨光阴。他最后黯然离开了。这么多年了,我偶尔还会想起他当年的背影,这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像他那样包容我了。”
“我的第二个男人,是一个花花公子。他绅士、温和,有不少女性好友。我为了玩玩,找上了他。本来我们说好,互不干涉,可他最后却违背约定,想要成亲。我原本只是玩儿而已,又岂会甘心受束缚,步入婚姻的坟墓?于是,我再次拒绝了。他毕竟是个讲礼仪的人,没有勉强我,只是远走海外,再也没有回来。”
月池想了想道:“我的第三个男人,是一个穷学生。他的画作得很好。我资助他的学业,本来是希望他成为一名大家。可他后来,却开始追求我。而当我们真的在一处时,他却因我们之间的地位不平,开始自卑。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疲累的生活,最终让他离开了。”
“我的第四个男人,就是你。”月池又是展颜一笑,“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出身不一样,脾性不一样。就连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令人匪夷所思……你是尊贵无匹,傲慢至极,自私自利。”
朱厚照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想要说些什么,月池却又捂住了他的嘴:“不过,不管今后如何,为了这些故事,今晚的李月池也愿意,信一次朱寿。”
朱厚照扒开她的手,如坠五里雾中:“李月池……这三个男的是怎么回事。你十三岁就入宫了,朕怎么连听都没听过。你、你该不会是伤心坏了?”
月池望向他:“你看得男化女的小说,最后娶自己好友为妻的男主角,叫什么名字?”
朱厚照一怔,他想了想道:“冯少卿。”
月池失笑:“今日,君也得做冯少卿也。”
夜月一帘幽梦久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的梦不会再是梦了……
在这个响雷不止, 暴雨倾盆的长夜,朱厚照却仿佛再次身入那个满是花灯的庭院。斑斓的回忆,泛着轻盈而朦胧的光影。他就静坐在光影之中, 膝上的李越也轻得像梦一样。
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早年的针锋相对,后来的互相利用, 再到矛盾爆发,三问三答,彻底分道扬镳。他选择收回大权,李越选择殉道而死。他以为他能忍过去,理智不断在告诫他,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这样沉湎, 痛得只会是他自己。然而,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