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贞筠早知始末,这次听说朱厚照要找人替她瞧病,亦是大吃一惊。她道:“这可万万使不得,那是专门瞧这个,说不定一下就能看出来,你这从头到尾压根就没……”
月池扶额道:“谁说不是呢?我这次虽然用话堵了回去,可却绝不了他的心思。除非我今后再也不病了,否则总是难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是看病难,出京亦难。”
贞筠恍然,她倒是难得站在了朱厚照这边:“你这个模样,时春又不在,谁敢放你出京。只是,这么一来,岂非是比往日更危险。往日,他不会留神那个,可现下,他只怕晚上做梦都在琢磨呢。”
月池道:“而这次一旦发现,就不那么容易能了。”
贞筠讪讪道:“要是换作我,非得活活气死。”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半晌,贞筠方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没用。还是快把身子养好吧,就改了四天卷子,又搞成这样了。”
月池道:“不成,我还得写奏本。这次春闱,声势浩大的革新,却是虎头蛇尾,我总得给个上上下下一个说法。”
然而,月池奏本还没来得及递出去,梁储与王鳌的联名上书都已经发到通政司了。王鳌也是状元出身,当年的科举文章被视为范本,上下传阅,这在状元中也堪称是佼佼者。可他却也一早对科举取士之道提出意见:“国家以经学取士,其名最正,其途最专;然天下之才,自非一途之所能尽。”
怎么能通过只考经义,然后选拔出算学、法学等人才呢?科目的确是太单一了。所以,当月池提出要重第二场、第三场时,他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的。
不过,他们俩在奏本上,当然不能像对朱厚照本人一样说得那么直白,而是指出考生策论差强人意,以至于不得不继续重首场。要变科举,需先改学制。官学需要经历一次整顿、变革。科目要增设,学官要丰富。他们甚至提出,可以让各省长官轮流去给学子开讲座。
这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守旧之辈要坚持经义第一,可革新派却说,他们并不是不重经义,而是要培养出德才兼备的优秀生员。这使得杨慎这个新科状元的风头,都不那么耀眼了。
杨慎在经义上的造诣,堪称是海内无双,他又是阁老之子,即便再不通庶务,在二三场上的造诣也不是旁人可比的。他不中状元,谁还能上?杨夫人喜得要在家中放鞭炮,却被杨廷和劝阻。东阁大学士神思紧绷,生怕再来一个科场舞弊案,坏了他们家大宝贝的声名,所以一早就放出了圣上是真的钦点两榜进士的消息。
往年虽然也有读卷官从头念到尾的操作,不过朱厚照往往听完鼎甲就打退堂鼓,可这次人家可是从头听到尾的。有了这一桩,旁人说话就不得不小心些,只能传泄题,不能传批阅不公了。
可只要人去细细一打听,就能发现,梁储和李越在宫中确定试题之后,压根就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贡院锁宿。外头的人连主考本人都见不到,又何谈请托泄题。有些人骂道:“这厮原来是早有准备。不过即便如此,也免不了他泄题的嫌疑!他出这些偏题怪题,摆明就是为难人。”
这话依然站不住脚。朝廷大员,经此一试,更加直观地看清了当前读书人的思维短板。
户部尚书王琼叹道:“这都能当作是偏题怪题,难怪老夫手下有些人,连账面都算不清,悉数丢与吏员,更别提其他了。”
刑部尚书闵珪道:“许多进士是到了观政时,才开始看法条。”
礼部尚书张昇也道:“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太祖爷明言‘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
到了最后,科举舞弊竟被扯到了学政改革上。有些人甚至以为,这才是月池最终的目的,原本以为他是招揽门生,谁知竟然是剑指官学。刘瑾就叹道:“这份心机,真是让人啧舌。可惜,人家文官可以直接改官学,可咱们宦官,却不好再在内书堂做文章。”
无论外头如何议论纷纷,文官学校与武官学校的完善被提上了日程。而平虏伯江彬也适时放出一个大雷,他觉得不仅文官要裁汰冗员,军队里头的冗兵也不少啊。
瘦影自怜秋水照
您要是肯回头看我,我不信您心中空空。
江彬做出这个决定, 是他和狐朋狗友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首先,皇上已经借李越之手,深刻表达了对他们不作为、乱作为的不满。皇上把他们抬上这个位置, 不是想让他们像太监一样, 只为哄他高兴,而是盼着他们能干点实在的。
可到底要做什么事呢?一众边将傻眼了。一来他们是行伍出身, 原本就只会打仗,可现下北方没什么仗给他们打,他们也不想到那瘴疠之地去,和王守仁抢饭碗。二来如真要整顿京营,等于拿牙去啃硬骨头。
首先是缺银子, 朝廷给京营的军饷是一笔大数目,可各级将领多少得刮一点。即便是王守仁在时, 也没法子完全堵住这些陋规,因为明代的俸禄实在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