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就熬死了。”
月池不由悚然,她紧紧抓住嘎鲁的袍边:“可、可……这里没有药啊。”
嘎鲁道:“没药就多吃肉呗。”
月池一时无言以对,她气血上涌,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整整四天。刚开始还心存怀疑的嘎鲁,终于接受了汉人女子脆弱的事实,转而去威逼丹巴增措。丹巴增措欲哭无泪,他只能一面告饶,一面力劝嘎鲁趁着人还有一口气,赶快送回明地去,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至于乌日夫等人,他们既不想月池被治好,更不想在大雪天出行,于是一口咬死:“换个大夫就好了。”局面因此陷入僵局,而就在这段时日,月池和时春都逐渐进入半梦半醒的昏迷状态。
月池是突然惊醒的,她趴在办公桌上,身边是巨大的落地窗中。夜晚的城市的辉煌,穿过透明的玻璃,散落在她的身上。她怔怔地望着外头,五光十色的灯火,绚烂如春。她打了个激灵,惊惶地起身,黑色的伞裙像花儿一样铺陈开来。她低头死死盯着自己脚上的那双露脚趾的鱼嘴鞋和涂成了红色的指甲,忽然抓起了手提包,拔腿奔了出去。高跟鞋在楼道中踩出砰砰砰的声响。她还在加班的下属们露出惊诧的目光,他们口中的一声李总还没叫出口,就见她如疯子一样,冲进了电梯中。
她在电梯按键上摸索,不小心误触了警报键,服务人员的询问声在电梯里回荡,可她却充耳不闻,她按着一楼,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很快,电梯就在她面前缓缓打开,熟悉的大厅映入她的眼帘。前台小姐走到了她的面前,礼貌地询问:“李总您好,请问需要给您叫司机吗?”
月池浑身颤抖,她哆嗦了好几下,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叫他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大厅里所有人都被她吓住了。他们纷纷涌上来,问她是怎么回事。月池抬眼望向她们,却突然发现,围住她的人中,有许多都没有脸。没有脸的人,在她身边……月池尖叫一声,她破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去。
她的短发在风中飞扬,城市的车流和路灯不断从她身边闪过。她跑得好像要飞起来,她穿过了一栋栋的房子,来到她的家门前。熟悉的花园映入她的眼帘,清凌凌的池水,如茵的草坪,高大的树木,一切都和她记忆里一样。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瘫倒在家门前,艰涩地开口:“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可大门却始终没有打开。门窗就像一张张紧闭的大嘴,无论她怎么叫嚷,都没有人理会她。忽然之间,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悚然一惊,转过头,立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脸色粉白的小太监,他笑容可掬道:“李御史,您怎么在这里,万岁遣我召您回去呢。”
月池如遭雷击,即时从梦中惊醒。她喘着粗气,黑发已然黏在脸上,时春还在她身旁昏迷不醒。她呆呆地愣了片刻,终于认出了这所在何地,是鞑靼,她还在鞑靼,还在五百年前……
她的双眼好像变成了泉眼,她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好像要把过去十来年咽下去的苦水,全部都倾倒出来。她身边忽然传来声响:“你就那么想回去?”
月池这才惊觉,嘎鲁原来就在一旁,她下意识要收敛自己的情绪,可她刚一低头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机会,所以她又一次扬起了头:“当然,我一直都想回去,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回去。”
嘎鲁心中又堵又涩,他难掩黯然道:“难道为了回去,连命都能不要?”
月池的目光微闪,她咳嗽一阵后道:“你娘在这里时,也像我一样,是吗?”
嘎鲁愕然抬头,月池惨然一笑:“把她的诗文拿过来吧。我快死了,替你解读完,也算是有始有终。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嘎鲁勉强定了定神,他没好气道:“你都要死了,还谈什么事!”
月池低头,眼泪簌簌落下:“我死了,可我的尸骨还在,求诺颜,将我的尸骨带回故土,我不想死了后,在冰冷的地里,还要做孤魂野鬼。”
嘎鲁一震,他的心仿佛被谁狠狠攥了一把,面前这张憔悴的脸和他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他忍不住大嚷道:“回去就那么重要吗,回去有什么好,在这里、这里一样有亲人朋友,这里的亲人就不是人吗?!”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要舍弃他!
月池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方道:“回去当然重要,要是不重要,她怎么会给你起名嘎鲁呢?”
嘎鲁正是蒙语中大雁的意思啊。嘎鲁一颤,他终于颓然坐下。月池问道:“你有汉名吗?”
嘎鲁缓缓抬起头,他眼中水花闪动,静默良久方道:“雁书,叫程雁书……”
月池凄然道:“九秋良会少,千里故人稀。今日龙山外,当忆雁书归。她即便在死前,都在想回去呐。”
今日之是不可执
我爹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她去死了……
嘎鲁心中大恸, 他此刻心神失守,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月池福至心灵,问道:“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