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这才明白,他是拐着弯来打听她手里的筹码呢。她道:“我对天发誓,不仅会带你回去,还会请姑祖母为你请封。我的姑祖母,正是瑞和郡主,洪武爷的外孙女!”
昨日之非不可留
叫他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丹巴增措倒吸一口凉气, 待听罢月池所述的身世后,他双眼精光四射,二话不说, 急急忙忙去替时春诊治。月池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紧紧攥着的拳头,这才松开。她如脱力一般坐在时春身旁, 里衣早已湿透了。
然而,即便丹巴增措在重利驱使下竭尽全力,时春的身子还是因感染风寒,而急剧恶化。上次她就中了箭,可那次是在宣府城边受得伤, 她能够被紧急送回了城中,有最好的太医, 最好的药材。可这一次,她失血太多,还被带到这物资匮乏的鞑靼驻地。她的身体就像千疮百孔的树干,虽然看着依旧挺立,可实际已然经不起一丝风浪。更糟糕的是,月池自己昔年的咳疾,也在这茫茫雪原中爆发了。
宝格楚与贺希格母女已经尽量用毛毡、绳索将帐篷扎紧, 可风还是从缝隙里悄悄钻进来。月池和时春裹着白茬山羊皮祆,围坐在火灶旁, 咳得撕心裂肺。贺希格虽然嘴上嫌弃月池,心里却担心得不行,特别是当她给月池喂水, 都被她咳出来时, 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她对宝格楚道:“额吉, 怎么办啊?她们俩不会死在这儿吧。”
宝格楚道:“死丫头,会不会说话。快,去赶羊和狗进来。”
雪白的小羊羔被赶进了帐篷中,乖乖地卧在月池和时春身侧。宝格楚用脚踹了两下狗,大黄狗只得慢慢悠悠地起来,捂住了她们的脚。
宝格楚道:“这下暖和多了吧。”
时春的面色又青又紫,她想要道谢,可一出口又是一连串的咳嗽。月池早已失去了冷静,心急如焚,她急问丹巴增措:“你到底能不能治?!”
丹巴增措苦着脸道:“这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缺了好几味药材,小僧就是想治,也没法子呀。”
“没法子就去想。”月池红着眼,疾言厉色道,“你杵在这里作什么,去找诺颜啊!”
丹巴增措被她吓了一跳,忙出去了。宝格楚和贺希格母女也着实吃了一惊,她们只见过月池和悦的样子,谁曾想,她发起怒,竟然是这般骇人,就连最没大没小的贺希格也不敢多话,不多时宝格楚母女也走了。
帐中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月池静静听了一会儿呼啸嘶吼的北风,忽然轻声道:“我们必须得回去。”
时春亦是大吃一惊,她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问道:“你疯了!那边的人万一!”
月池捂着胸口道:“没法子了,这个险必须冒。再拖下去,没有药,我们都得死。躺在这儿,也只是熬日子……不如拼一把。”
时春的心狂跳不已:“但回宣府之后,咱们又能去找谁?”
月池无奈道:“董大不就是暗探,他一定还会再派亲信驻守九边。”
时春浑身一震:“什么,可是我们这样,回去就瞒不住了。”
月池阖眼道:“瞒不住就瞒不住。真要玩起来,输得必不是我。”
语罢,她又迸发出一连串的咳嗽。时春尖声道:“不成。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你回去!”
月池霍然睁开眼,她的瞳孔中似有火焰在烧:“可你也要知道,我也是什么都愿做,只要你活着!”
时春气闷,她哽咽道:“这么活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告诉你,李越,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你……”月池一时无言。
两人从来没有吵成这样。到底还是月池先低头,她换了一种语调,“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我们大可走一步看一步。”
时春冷笑一声:“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不成。”
她们就此僵持了许久,不过是时春单方面的冷战,不论月池说什么,她都不搭言。到了嘎鲁来时,僵局才被打破。
他一进门就嗅到了浓浓的药气,不由浓眉紧皱,又见月池和时春蜡黄的脸色,面色更加不快,他道:“这才几天,你们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没给你吃肉吗?”
月池抬眼道:“……诺颜,这是病,不是几顿肉能治的。”
嘎鲁奇道:“还有什么病是肉治不好的?”
月池默了默,决心不再和这个鞑靼人纠缠:“诺颜,我想请诺颜送我们回去。这里的药材急缺,我们再留在这里,铁定是活不了……诺颜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活人和死人的要价,咳咳,是大大不同。”
嘎鲁半信半疑,他道:“你病得有那么重吗,不过是咳嗽几声,死不了的。”
月池被险些被他气了倒仰,她上次这么想打的,还是九边的那些昏官。为什么她总能碰到这些蠢货。她道:“我会死的,我真的会……”
她一语未尽,已然咳得上气不接下来。嘎鲁先是一惊,随即道:“你先好好养着,雪这么大,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