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扑哧一声笑出来,又板着脸道:“可在这生之前,我要怎么办?真要和以前一样,我实在是忍不住作呕。”
时春一时也想不出法子了,她挠挠头道:“那就去糊弄他。获得他的信重,等到大权在握时,就把他拖下来,那时再告诉他,你根本就不忠于他,一直都在骗他。等熬到了那一刻,此时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资治通鉴》说,即便是则天女皇,也有‘屈身忍辱,奉顺上意’的时候。咱们难道还能超过女皇,一步登天吗?”
月池深吸一口气,她咬牙道:“那就再送他几件。我给他亲手画花!”
谁知,这几件衣裳一送,那个王八蛋又开始得寸进尺。月池看着那张写满了朱厚照所有尺寸的笺纸后,真的恨不得当场撕个粉碎。时春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但月池这次怎么着都不愿再送东西了。
她说:“这次只是要衣物,天知道下次还会要什么?我是无能,伺候不了了!”
唐伯虎听罢前因后果,当真是目瞪口呆,他年轻时也是风月场中的翘楚,怎么会不明白这种事。他气道:“你上次回来不是说,皇爷待你像亲兄弟一样吗?这是亲兄弟?!而且,你不是还没暴露吗,他怎么会这样。他、他是断袖?”
月池狠狠将茶盏掷出去:“他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唐伯虎哎呀一声:“小点儿声。怎么能这么说呢,先帝可待你不薄啊。这不是,把先帝也骂进去了。”
月池想到孝宗皇帝也是一窒,她垂头默不作声。唐伯虎和时春对视一眼,他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走又走不了,留又破事多。
月池拍案而起:“不管他!师父,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带你去这附近转转。”
唐伯虎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道:“好吧,好吧。儿大不由娘啊。”
时春默了默道:“……唐先生,要我不先带你去客房?”
唐伯虎点点头:“好得紧,有劳姑娘了。”
他歇了三天才回转过来,到了四天才打算和月池一块出门去。他们去得第一站就是巡按察院。
弯弓征战作男儿
可蒙古快要统一了。
这些日子以来, 月池对缿筒中的状纸一一翻阅分派,依仗手中的士卒,对劣绅地主毫不容情地处置, 所得的土地田产, 或归还原主,或分给劳改表现好的流民, 以缓解土地紧张的压力。流民妄为本是走投无路,乡里乡亲虽恼恨他们影响治安,但眼见他们被抓起来做苦力,有些相熟之人还是会心生怜悯。
月池如此处置,既维护了法度, 又不失人情。虽说也没有让大家伙的生活产生质的飞跃,但凡事都是靠同行衬托, 比起一上任就刮三重地皮的其他御史,李大人已经是非常良心了。一时之间,宣化地界人人称颂李青天之名。
这时,月池已经和杨廷和、王阳明等人商议完善了基层治理改革举措,在这样的条件下推行,受到的阻力就要小上许多。同时,月池还对宣府地界的官僚做好了疏通工作。
对于当地的文官, 她的说辞是,鞑靼连年犯边, 一旦吃了败仗,依照法度,所有人都要吃瓜落。可咱们是文官, 是拿笔杆子的, 总不能上阵去拼命吧。可每次眼巴巴地被连累, 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就是听从内阁各位先生的指示,尽量表现表现,让圣上知晓咱们并非是不用心。
而对于武将,她则是说颇能理解大家的难处,这无兵无马缺粮草的,怎么与蒙古铁骑抗衡。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只能一步步地来,攘外必先安内,先把本地的不安定分子压制,抓出其中的奸细来,再来慢慢想法子。
在宣府众官僚的眼中,李御史是最能揣摩圣意的近臣,他声势浩大来宣府,背后是谁的意思不言而喻。反正他要推行的革新只是在底层,又不会损害大家的利益,说不定还能带来功劳,那何乐而不为呢?
在众人齐心合力下,明初的保甲制又被重新严格推行。月池规定,乡里之中,每十家为一甲,每十甲为一保。甲中的十家人是一个整体,要互相监督、互相巡逻、互相帮助。每户人家都必须在家门口树一木牌,将家中的人口数、所从事的行业、房屋的租赁情况,乃至一天的访客情况都要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甲中的住民会轮流承担巡检一职。每天酉时,负责巡逻的住户就会查验各家的情况,并及时将查验结果向大家汇报,如有人在木牌上造假,或是大家发现了可疑的陌生人,那就要立刻上报。要有人隐瞒不报,一旦被查出来了,这一甲的人都要连坐。
重推保甲制是月池的想法,但这立牌连坐之策却是王阳明先生的创制。他在信中说,边疆局势若真如此,为防危革弊,就不得不下猛药。鞑靼每每进犯,都是正是在粮食丰收,从边防薄弱处杀入,如无内鬼,怎会如此?
月池收到信之后,斟酌再三,盖因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整合乡民,建立与朝廷的联系那么简单了。这是商君之法、严控之道,与现代的培育社会力量,推动多元共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