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就知晓了羊皮袄之事。她明白这些睿智宽厚的长者,是在为她考虑。她生活在帝制之下,不要说她只是七品芝麻官,就是内阁首辅李东阳,也无法与皇权硬顶。上一个硬刚到底的是方孝孺,已经被诛了十族了。
但她就是咽不下了这口气。所以,她只是感谢了杨先生的关怀,将此地的具体的一些情况和自己的打算写在信中,征求杨先生的意见。
谁知,她和杨廷和才聊了一个多月,萧敬的信就来了。萧敬就写得更直白了,让她给朱厚照送礼,话里话外劝她,他搭了一个梯子,皇上都就着台阶下来了,你一个臣下当然是要顺水推舟,这对你的前程和宏图都有好处。不要为无谓的意气之争损伤自己,这绝非聪明人所为。
月池气急败坏,她拿着小斧头,劈了一上午的柴火,都没把气顺下去。时春回来之后看到一地的柴火,随口一问月池就彻底爆发了。
时春从来都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也没见她这样骂过人。月池将桌子拍得震山响:“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会投胎就了不起是吗?他以为还是小孩子过家家,闹了一阵脾气就能回转过来?他以为他肯就坡下来,就是对我天大的恩赐了?!他逼我做得那些事,逼我去……”
时春急急捂住她的嘴:“别在这儿,咱们出去骂,出去骂。”
月池深吸一口气,当即就和她策马出去了。然而,狂奔了一阵之后,她灌了一肚子冷风,也没有力气喊了。
她们坐在山坡上,这一片草场已然回春了。春风带着泥土的芬芳,迎面扑来,虽然仍有些寒冷,却十分清新。远处的羊就像云朵一样,一会儿聚集,一会儿又散开。
时春不由伸了个懒腰。月池是仍然沉着脸,一把一把揪地上的青草。时春是穷苦人家出身,她即便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时,也没有想过要造反。忍对她来说,已经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
她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拍月池的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都忍了五六年了,就再忍忍吧。宫中到现在都没有一声婴啼,咱们就是有天大的怨气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月池气得捶地:“一个色坯,居然到现在一根苗都长不出来,想来是坏事做太多,要断子绝孙了!”
时春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要早生多生,咱们才有挑的余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