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俞洁叹道:“这孩子也不是生来就是傻的。她是长到五岁时,顽皮从树上跌下来,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这才烧坏了脑子。她是小孩心性,无心之失,求您不要见怪。我一定重重责罚她的奶娘……”
这时,俞家父子也来了,俞昌抬手就给了俞洁一记耳光,打得她扑倒在地,鼻血直流。眼见他还要上前再踢一脚,时春一惊,忙拦住他:“快住手,你怎么打人呢?”
俞昌赔笑道:“是我教女无方,冲撞了贵客。我这就回去责罚她身边的下人。”
此时俞洁已然连话都不敢说了,她双眼呆呆得,只盯着沈三娘叫姨娘。
沈三娘又气又心疼,拍了她一下:“还不住嘴,你还想再挨打不成!”
俞洁紧紧捂住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俞昌。月池看着这一场闹剧,十分无奈。
她取了一把松子糖递给俞洁:“给,拿去吃吧。”
俞洁抹了一把鼻血,接过糖,试探性地舔了一口,立刻不哭了。沈三娘推她:“还不道谢!”
俞洁喜笑颜开,明明花着脸,却宛如雏菊一般,她甜甜地说:“谢谢姐姐!”
俞昌又一次变貌失色,他扬起手斥道:“你满嘴胡沁些什么!还不快磕头!”
月池拦住他:“不过是童言稚语而已,何必较真。她倒给了我一点灵感。”
俞昌躬身道:“您的意思是?”
月池道:“在路上也就罢了,我戴着斗笠还可掩人耳目。可若是到了王府地界,我若以男子身份,该如何混过去,倒不如对外称是女子,不是一劳永逸吗?”
俞昌忙道:“您可真是聪明绝顶!智计无双……”
月池道:“行了,都回去歇着吧。今日之事休提,也不要再责罚俞小姐了。”
沈三娘忙把懵懵懂懂的俞洁带了出去。俞昌离开后,却动了歪心思。他扯过儿子:“你说,李御史那话莫不是在为小洁求情?他那样的人,居然肯开这个金口,难不成,他是……”
俞泽斜睨了他一眼:“您是想说,李越,看上一个傻子?”
俞昌道:“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妹妹。小洁虽说憨了点,可生得俊俏,而且憨也有憨得好处啊,反正又不是做正妻。”
俞泽嫌弃地盯着他,道:“爹,梦话还是在梦里去说吧,儿子就不陪你了。”
语罢,他扬长而去,徒留俞昌在原地跳脚。他回房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沈三娘累了一天,又哄了俞洁好一会儿,实在困倦难耐,她忍着气道:“老爷,您是怎么了?”
半晌,俞昌道:“往后,你多带小洁去见见李御史。”
沈三娘一惊,瞌睡虫都吓飞了,她声音不由放大了:“老爷,小洁才十四岁!而且她的情况,这怎么可能!”
俞昌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看李御史看小洁像瞧妹妹似得。小洁这个样子,也难找个好人家,若能得李御史青眼,也能多一重靠山不是。”
沈三娘这才安静下来,她显然是信了,她道:“还是老爷见识远。”
俞昌道:“这是自然,小洁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能不为她多考虑呢。”
此后,沈三娘果然找机会带着俞洁去见月池。如此见了三次,月池便问起缘由。
人心百态巧且艰
怎得这般骇人……
沈三娘带俞洁来本就是提心吊胆, 幸好俞洁活泼好动,每出童言稚语还能博得月池一乐,她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以为月池真个把俞洁当作妹子一般, 却不妨月池竟然这般直白地问了出来。月池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她没有摆过官威, 也能将沈三娘吓破胆。她跪在地上,立刻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俞昌说得那番话说了出来。
月池和时春对视一眼,时春不动声色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旁人的?”
沈三娘愣在当场,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了的。但月池并未即刻发作,而是仍让俞洁同往常一样玩了一个多时辰。俞洁坐在这儿时, 满室都是她的笑声。她想是像她的母亲,生得如姣花软玉一般,见了生人也不害怕,未说话时就发笑,偶尔只是听着一句话,她就能笑得直不起腰来。这般大笑,也不折损她的美貌, 反而是甜如蜜糖,让人心悦。她还很会唱歌, 月池偶一皱眉,她就起身道:“姐姐,我给你唱歌吧。”
她唱得多是闺怨思亲的民谣。明明词中尽是缠绵悱恻, 她却唱得欢快无比。沈三娘是如何都拦不住, 只能尴尬地解释:“这都是前头太太教的……”
月池便明了, 俞昌的原配也是苦命人,丈夫常年在外,她独守空房时,估计也只能靠这样逗自己的女儿,来排遣内心的幽怨。但俞昌的汲汲营营、其母的寂寞孤苦、俞泽的放荡轻佻,沈三娘的小心翼翼,似乎都不能对俞洁造成任何影响。她活在自己纯白的世界里,一花一草皆能让她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月池自来到这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快活的人。即便是九五至尊的朱厚照,发愁的时候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