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羿转头看了他一眼,“桓总管何必装傻?这宫中能悄无声息将消息送到我那里的人,又能有几个呢?事关机密,知晓的人必然很少,两边一合,结果一目了然。”
他觉得桓安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桓衍竟从头至尾都没有怀疑过他。不但不怀疑,还打算继续重用,甚至还让桓羿以后收到什么消息就告诉他。
桓羿当时真是好险才忍住了没有笑出声。
“殿下若要这么想,老臣也无话可说。”桓安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样子。
桓羿不由感慨道,“在这宫中,主子面前不自称奴婢的人,我至今也只见过两个。”
桓安神色微微一动,“不知另一个人是谁?”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她想让你知晓时,你自然会知道。”桓羿道,“我只是想告诉桓总管,不必在我面前掩饰,只这一个自称,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什么样的人?”桓安面露好奇。
桓羿轻声道,“有想做的事,有想追随的人,有想实现的理想。这样的人,不会是任何人的奴婢。”
直到这一刻,桓安才抬起头来,目光郑重地打量着桓羿,像是重新认识了他。
过了片刻,他才重新低下头去,“可惜,殿下并非老臣的知己。”
算桓羿没说那人是谁,但毫无疑问,一定是他身边的人。这让桓安有些可惜,也有些感慨。可是桓羿能说出这句话,说明对方没有选错效忠的主人。
就像……当年的他。
“虽然不是知己,但既然有相同的目标,那就可以合作。”桓羿道。
“我怎知殿下不是要让我做问路石?”
“彼此彼此。”桓羿笑道,“这问路石,我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
提到这个,桓安不由微微皱眉,“殿下此举实在莽撞了些。”
“放心吧,短时间内,他不会杀我的。”桓羿说。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别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何况,“桓总管不觉得,这般打草惊蛇,很有意思吗?”
桓衍本来就是个多疑寡恩的君主,现在疑心生暗鬼,恐怕只会变本加厉。看他防备、对付他原本的心腹,不也很有趣?
桓安冷着脸。于桓羿而言,打草惊蛇自然就够了。可是桓安这边的部署和安排,却全部都被打乱了。
但桓羿一派悠然,只当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打乱了又如何?不打乱桓安的部署,他哪有机会跟对方谈合作之事?
眼看前方就是一处宫门,有人把守,桓安送人也只能送到这里。桓羿便住了脚步,“桓总管一时无法决定也无妨,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
桓安却是一声长叹,微微摇头道,“不必再想。殿下龙章凤姿,老臣自愧弗如,想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若是不同意合作,难保什么时候桓羿就将他的事捅到皇帝那里去了。这种事,别人做不出来,可桓羿还真不一定。
这么想着,桓安又看了桓羿一眼。
这位越王殿下,之前他从未在意过,如今看来,却是疏忽了。但这也能证明,对方蛰伏得很成功,就连桓衍似乎也没有太多防备。这样一个人,若是为敌,恐怕防不胜防。就是为友,也须得时时小心,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坑了。
桓羿不知道桓总管心中的腹诽,他笑着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桓总管请留步。皇兄那里,还需你多多费心,莫要过分操劳了。”
“殿下有心了,老臣会转告陛下。”桓安朝他一礼,目送他出了门,这才转身回去。
江南之事
桓安一走进勤谨殿,一个影子就朝他飞了过来。他连忙顿住脚步,“啪”的一声,茶杯摔落在脚边,碎了一地。
“查!给朕查!”桓衍面色涨红,显然恼恨至极,恶狠狠地吩咐,“一定要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朕找出来,真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知道背叛朕的代价!”
桓安听到这样的话,眉头都没有抖一下。
他小心地越过散落一地的碎瓷片,走到皇帝跟前,才道,“陛下息怒。事情当然要查清楚,可气怒伤身,岂可因此损了陛下的龙体?”
桓衍转过头,面色冷淡地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审视。
以桓衍的多疑,自然不会丝毫不疑心他,毕竟他才进宫没多久,从前又一直在宫外,关系复杂。不过桓衍也相信,他只要不是失心疯了,就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桓安已经在皇陵蹉跎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如今回到宫中,自然是因为不甘心。
而他想要的一切,只有自己这个帝王可以给予。
背叛自己,他能得到什么?
换做是旁人,被他用这样的视线盯着,怎么都会露出一两分不自在。但桓安却从始至终,一派从容。桓衍看了一会儿,心中的疑心就淡下去了。
发泄过怒火之后,他似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意识到揪着此事不放毫无意义。
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