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之中长大,自有无怙无恃的十五岁小姑娘,会是这个样子吗?
“尚仪明鉴。”甄凉却突然低下头去,“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侥幸与尚仪有着一样的志向,若是尚仪不弃,甄凉愿附骥尾,为尚仪鞍前马后。”
“你就是用这种花言巧语,蛊惑了冯司膳?”金尚仪突然问。
甄凉笑得一派自然,“冯司膳心思朴拙,岂能与尚仪相比?”
金尚仪一时竟不知道她是在骂冯司膳,还是在骂自己了。但甄凉夸她是个聪明人,这一点确实是不能否认的。
知道了甄凉的想法,金尚仪虽然依旧觉得她狂妄,但已经不认为她无知了。她不知道甄凉的根底,只是将她看作是一块可造之材。这宫里的日子无趣得很,难得有个有意思的人,金尚仪也不介意对她宽容几分。
何况她已经是这个年纪了,甄凉却还年轻,甚至年轻得过分。
不止是宫里的太监们提携后辈,女官们也喜欢。只是太监们通常都是认干儿子,会将关系明确表露出来,但女官们通常更谨慎。所以金尚仪这份心思,一时半会儿连甄凉这个当事人都不会透露。
她还得再考察一阵子。
所以她只淡淡地瞥了甄凉一眼,道,“鞍前马后,你还差得远。先把这本宫规抄完、记熟再说别的。”
所以说了半天,还是要抄宫规是吗?
……
甄凉埋头抄宫规的时候,桓羿已经来到了勤谨殿门口。
看到他,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连忙进去通报。
宫里的人都生就一双势利眼,这位越王在宫里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本不必这么殷勤。可他们都还记得,上回这位来了一趟,可是直接将潘德辉潘总管拉下了马。
圣心难测,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不要随意得罪这种狠人的好。
彼此彼此
看到桓羿出现在这里,桓衍也开始头疼了。
上回冬至宴时,本来说要为桓羿议亲。但因为桓衍自己也不想让桓羿娶妻,态度颇为消极,后来又传出他的一些隐秘消息,这事就暂时搁置了。这段时间桓衍有了桓安相助,可谓是春风得意,一心都扑在前朝的事情上,都没顾得上这个人。
但一时想不到是一回事,人自己跑到自己面前来晃悠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到桓羿,他心底那种不快与戾气又升了起来。
尤其是一想到上次桓羿来“告御状”的结果,就更是心下警惕。
然而再怎么腻味,他也不得不笑脸相迎,“皇弟怎么突然想起到皇兄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不顺意?”
“自然没有。皇兄和皇嫂照料周全,臣弟那里一切都好。”桓羿说着,态度自然地行了全礼。
看到他给自己行礼,桓衍又高兴起来。
虽然不太想看到这个人,但偶尔见一见,看看他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也不错。于是他笑着伸手虚扶了一把,故意责怪道,“皇弟怎么这样多礼?快快请起,这里只有咱们兄弟两个,不必如此。”
“礼不可废。”桓羿眉眼沉静。
桓衍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连心里的快意都少了几分。
也不知道在皇陵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本那样暴烈骄傲的性子,竟被打磨成了如今这般。仿佛再怎么磋磨他,也难以挑起他的愤怒,无趣极了。桓衍之所以这段时日不去理会他,有多半的原因是桓羿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折腾他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看着,桓羿的状态似乎又不同了。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见桓羿道,“皇兄日理万机,臣弟本不该随意打扰,只是兹事体大,不敢延误,因此才匆匆赶来,还望皇兄恕罪。”
桓衍一听就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上次桓羿这样“匆匆赶来”,还是潘德辉手下的人偷盗库房的事。
但他却不能不问,“何事连皇弟都如此惊慌?”
桓羿从袖子里取出几张叠起来的纸,送到桓衍面前,“皇兄请看此物。”
桓衍也不怕桓羿会害他,随手接过,展开一看,震惊得直接拍案而起,“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皇兄明鉴,是有人将之送到我的住处。”桓羿垂下眼,轻声道,“今日一早起来就有了。臣弟一看就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自专,又怕误了皇兄的事,这才赶紧送来。”
桓衍听到他的声音,才勉强将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都压了回去。
不能失态,至少是不能在桓羿面前失态。
然而看着手里的纸张,他面上还是酝酿起了风暴。这件事何其紧要?连他自己都不敢随便对身边的人透露一分,却被人传到了桓羿那里!
桓衍又不蠢,一想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虽然不知道桓羿为何没有借此机会设法给自己使绊子,但是他把这东西送回自己面前,更让桓衍愤怒。纵然桓羿低眉顺目,一派恭敬的样子,桓衍还是觉得他此刻正在心里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连身边的人都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