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吧!”阿蔷委实对国公府的人没有好感,狠狠剐了巧燕一眼,“自己走和被赶走能一样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太不要脸了,我们小姐是八抬大轿从国公府正门抬进来的世子夫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物件!”
一句话点醒了温鸾,她要走,但不能这样灰溜溜的被扫地出门,她不希望宋南一想起她的时候只有厌恶和鄙夷。
“给我梳妆。”她看着镜中那张苍白的脸,“我要去拥翠轩。”
此时的拥翠轩挤满了各房的人,别管私底下如何斗,在外人面前都是其乐融融,一片和睦。
久未露面的老夫人也屈尊纡贵来到这里,拉着叶二小姐的手不断嘘寒问暖,郑氏也是笑容满面,当别人夸奖叶二小姐的时候,不自觉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一屋子欢声笑语中,唯有宋嘉卉默不作声,郑氏几次给她递眼色,她都装作没看见,后来干脆扭过脸,盯着窗外不知看什么。
突然她站起身,冲着院外招手笑道:“嫂嫂你来啦!”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叶二小姐◎
温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老夫人身旁的叶二小姐。
脸蛋圆润,长眉入鬓,眼神凌厉,嘴角啜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望便知是个自信且强势的女子。
她外面套了件牡丹纹大红交领长褙子,下着米白百褶裙,其中金线银丝暗绣,波光流闪,硬是压过了满座的宋家小姐们。
接触到温鸾的目光,叶二小姐颔首微微一笑,接着用探询的目光看向郑氏。
郑氏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来,因笑道:“这是南一的媳妇温氏,身子骨一直不好,前几天又犯了咳喘,郎中让卧床静养,我就没惊动她。”
接着冲温鸾招招手,“过来给晚儿见礼,叶家和宋家是世交,关系最最亲密不过。”
温鸾勉强压抑着波折起伏的心情,上前福了福身子,“叶小姐好。”
“少夫人好。”叶向晚还了一礼。
郑氏眼珠微动,一手拉着一个笑呵呵说:“小姐呀少夫人什么的,太生分了,温氏比你小两岁,不如姐妹相称的好。”
叶向晚从善如流,马上改口:“早听说妹妹姿容出众,妩媚纤弱,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连我也要自惭形秽了。”
以前若是有人夸她长得好,温鸾还会暗暗窃喜,可进了国公府后,再听见这话就觉得有些刺耳。
府里的长辈们也好,教养嬷嬷也好,明里暗里不止一次提到,当家主母需要的是家世、才能与德行,而不是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以色侍人,是贱妾干的事。
时间长了,她便不自觉认为“美貌”是可耻的,不喜欢别人夸耀她的容貌,总觉得是在讽刺她。
可是看叶向晚神情坦然,落落大方的,她又觉得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郑氏道:“晚儿一听说国公府遭难,立刻就从金陵赶过来,真是患难见真情啊!”说罢不胜感慨似的叹息一声,低头擦了擦眼角。
叶向晚安抚道:“万事脱不过一个理字,国公爷无辜蒙冤,闻者无不义愤填膺。来之前我们江南几大世家都商量好了,必会营救国公府脱困,您且安心,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千里迢迢上京了。”
登时激起一片感激的声音。
温鸾看看众星捧月的叶向晚,再看看心满意得的婆母,脑子嗡的一响,像被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懵了。
金陵距京城足有两千里之远,一去一返,没有个把月来不及,婆母定然早就联系叶家了!
两家关系亲密,断无坐视不理的道理。
那为什么还要叫她伺候高晟?
一瞬间人世间所有的美好和光明都破碎了,温鸾只觉得像被人从高高的悬崖扔了下去,身子往下坠,心也往下坠,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看不上她,一开始就退婚好了,何必作践她,把她往绝路上推?
是为了保住国公府的好名声?
温鸾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此时众人笑声恰好告一段落,这一声便分外不合时宜。
“温氏?”郑氏目含警告看过来,不咸不淡道,“身子骨不好就多休息,周嬷嬷,扶少夫人回去。”
温鸾笑容很大,眼角都笑出泪来了,很开心的样子,“母亲莫怪,我想起您说过的一句话,这才忍不住笑出声,不是对贵客的不敬。”
“我娘说的什么话,让你笑成这样?”宋嘉卉好奇问道。
“大概是锦衣卫抓人后的两三天吧,母亲四处奔波无果,与我感伤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谁都知道我们是冤枉的,可偌大的京城,竟无一个人肯伸手相帮,还有那等冷漠无情的小人,连门都不让母亲进。”
“我当时听了,也和母亲一样,认为国公府大厦将倾,一度打算自尽殉情。现在想来,真是杞人忧天,伯虑愁眠。”
温鸾自嘲般笑笑,忽而看向叶向晚,“毕竟涉嫌‘谋逆’,京城故旧全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