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什么。”寒时嗤笑了声,抬眼,漆黑的眸子里熠着点微光,“这件事是寒家最大的丑闻啊,老头子严防死堵,寒家之内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你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这种消息透给我,我看你那时候不是想表示诚意,更像是强拉我上贼船。”
秦楼哼笑,随即向身后沙发里随意一倚,似是无意地一动唇,开口问了句。
“所以当年那件意外里,救了你的就是她咯?”
“是,”寒时轻眯起眼,“也不是。”
秦楼没好气的,“跟我卖关子?”
寒时垂眼,似笑非笑地望着怀里熟睡的女孩儿,“是她救了我,但那件事并不是意外。”
“……”
秦楼手里的酒杯蓦地停住在半空中,一通僵住的还有他的目光。
直到几秒后,那紫中杂黑的碎发下的眸子里,某些复杂的情绪封住的僵硬消融,他才转开了视线,缓缓提杯灌了一口酒。
寒时笑着睨他,“这是什么反应?”
“……压压惊。”秦楼没表情地回了一句。
寒时唇角勾起来,自顾尽兴地笑了几秒,他才不紧不慢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楼不信任地斜眼看他,“你知道我想得哪样?”
寒时轻嗤,“你不就是以为,当年是徐夫人下的手?”
“……”
秦楼没承认也没否认。
只是在听懂寒时这话代表的意义之后,他眼底藏着的凝重却解了。
只可惜没等他心里那口郁气彻底舒出,便听得沙发对面的人蓦地笑了声,调子短而薄,透着点这盛夏里都让人骨子发冷的凉意。
“当然不可能是她。”
“……?”
“因为当年,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这一张圆桌旁寂然了十几秒。
秦楼才终于堪堪回过神, “……自己跳下去?是你表达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我听说你那次是差点没命——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自己找死?”
寒时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垂着眼笑。
“为什么不是?”
秦楼像是听了个笑话,笑着仰回沙发里,“你这样的脾性——说你逼得别人跳水我一定信!”
寒时勾唇笑笑,没有急于开口, 只过了片刻, 他才突然问了句似是无关的话——
“徐夫人不是我生母的事情,是我两年前告诉你的。但你猜, 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
秦楼笑容蓦地一滞。
寒时从不拿徐婉晴这件事开玩笑, 他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寒时在旁边开口,语气轻淡得像是说别人的故事。
“我很小的时候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家跟其他所有孩子都不一样。我的母亲从未像别人的母亲一样露过笑,也不肯抱我,无论我怎样试图与她亲近, 她只会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还有其他情绪,但我那时候不知道那是什么。”
寒时垂着眼, 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眸里却没半分笑色, 只存着凉意, 他缓声继续说着。
“直到我八岁那年生日, 老爷子给我办了一场很大的生日宴, 把我永远在外面忙的父亲强押着回家,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客人、第一次收到那么多礼物……我选了最喜欢的一件, 抱着跑上楼, 想去拿给我的妈妈看。可惜,运气不太好。我去的时候,刚好听到我的父母在吵架——或者说,我以为的、我的父母。”
“……”
秦楼瞳孔微缩,默然地压下视线。
而那人却哑声低笑起来,像是愉悦,又像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那天晚上我才突然明白了,她从不会笑、也从不肯抱我,不是因为我不够听话,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只因为她从没有把我当做儿子——即便我喊了她七年的‘妈妈’——在她眼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肮脏的野种’。”
“……”
耳边鼓噪的音乐都像是弱了几分,秦楼神色闪烁,他张口想安慰句什么,却又无从言起。
在真正的苦难前,安慰从来无关痛痒,只添麻木。
而沉默的寒时微直了身,似乎也从那段回忆里脱离出来,他抬眼轻笑,举杯呷了口酒——
“你的那些消息没什么错,只不过顺序反了。事实上,他们差点离婚在前,我落水在后。”
“所以……你当时真是自己跳下去的?”
“……”
寒时沉默须臾,哑声一笑。
“是。”
他轻眯起眼,一边伸手晃着杯里棕色的酒液,一边看着流光溢彩在那杯壁上来回漾着——
“他们那一次吵得很厉害,不然徐夫人忍了我八年,也不会在那时候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家里矛盾不可调和,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