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是个蛮夷,自然会替蛮夷说话,几乎上升到人身攻击了。难怪周围那么多人支持牛贺,两个人的理论简直立辨高下。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不欢而散,平安这才追上了牛贺,在僻静处把人拦了下来,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问,“我方才听见兄台高见了,令人耳目一新。兄台这次来参加文会,就是希望能推广自己的想法,让朝廷采纳吧?”
牛贺本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闻言神色微松,“的确。不知兄台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低见倒有一些。”平安道,“你的想法行不通。”
牛贺太务实了。虽然他的见解今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毕竟不算太多,而且这个论题也太偏僻。文会毕竟是更类似百家学说的清谈,想必不会涉及到这种具体的事务。所以他最后被选中上台发言的可能,几乎没有。
而不能在御前说出来,这番争论便没有意义了。
牛贺脸色微微一变,但这种可能他想必早就知道,所以并没有翻脸,而是看着平安,“兄台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只是希望你换一条路走。”平安说。
“你能帮我?”
是个聪明人。平安道,“能不能帮你,现在不知道。但若是你能帮我,说不定我也能帮你。”
“什么意思?”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平安说,“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之地。”
两人找了个茶楼坐下,平安便直接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司礼监的人。想来兄台应该不会怀疑我的诚意了?”
牛贺一口茶几乎都喷了出来,“你是太监?!”
不用这么惊讶吧?平安一脸无奈的拿出帕子递给对方,这身上带帕子的习惯,平安刚穿来的时候是没有的,认为娘们儿兮兮的。后来才发现,随身带着一块手帕实在是太有用了好吗?毕竟也不一定是自己用,譬如现在。要知道这可是个没有抽纸的年代。
吐槽归吐槽,但牛贺很快意识到平安的身份究竟代表了什么,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你要我做什么?”
那些都是骗你的
虽然已经放弃要娶温成碧的打算了,但赵璨毕竟还要做戏给皇帝和其他人看,所以平安走后,他依旧去拜访了温老爷子。
所以此刻,他端坐在厅里,接受着温老爷子的目光扫视,还要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坦然的任由对方衡量打量,心中却有些不耐。
说句公道话,到了温甯之这份上,想要令人如沐春风,实在是太容易了。现在故意弄出这种阵势来,无非还是因为温成碧。说起来是对赵璨的看重,如果是之前,他说不准心花怒放。如今却觉得十分没意思。
早知道跟平安一起去金明池也好。
老爷子打量了半晌,眯着眼睛正要开口,温成碧突然从外面闯进来,“爷爷,听说来了客人?”
转头一看到赵璨,不由又惊又喜,“齐璨,是你!”然后眼睛四处乱扫,“平安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她之前都叫齐子安,但昨日听见皇帝这样称呼平安,觉得既亲近又有趣,于是就立刻改成了这个。亏得她自己能叫得一脸理所当然。
“平安在宫中,难得出来。”赵璨道,“我替他多谢温小姐记挂了。”
温成碧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女装,但是赵璨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她也就懒得掩饰了,有些好奇的问,“你认出我来了?”
“大家都认出来了。”赵璨打击她。
温成碧嘟了嘟嘴,走到他对面坐下,看了他一会儿,才问,“你真的是七皇子?”之前回来,她就被自家爷爷好生训斥了一番,也将皇帝等人的身份科普了一下,自然就知道了赵璨是皇子,而平安实际上只是个小太监的事实。
大概是早就对平安死心了,所以温成碧竟然也不是特别失望,反倒对平安更有兴趣了。这种兴趣和从前的好感不同,认真分辨的话,大概是对“太监”这一从未接触过的物种生出的好奇。
所以看到赵璨来了,她就下意识的要去找平安。反倒让赵璨心里不快。平安说什么只是好感,感情不深很快就会忘记。事实却全然不是如此。
“咳……”听到她的问题,老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温成碧立刻捂了捂嘴,起身重新跟赵璨见礼,倒也装出了三分大家闺秀的端庄。不过跟之前的随意一对比,就令人不忍直视。
“让殿下见笑了。”温老爷子描补道。
“不妨。温小姐天真烂漫,率直坦诚,十分难得。”赵璨道。然而这番话乍一听好像是夸奖,细细一琢磨,又忍不住觉得他是在讽刺。
天真烂漫可以说是幼稚不懂事,率直坦诚也能理解成胸无城府。堂堂大家闺秀,被养成这个样子,绝对称不上是夸赞。
温甯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个七皇子,有点意思。他本以为对方有意求娶自家孙女,现在看来,远不是这么回事。他昨日问过温成碧,虽然温成碧没好意思承认喜欢的人是平安,但对七皇子,的确不像是儿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