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钟。”陶朝他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接着装模作样地往额头上摸了一把:“你来看我吗?我头还有点晕——”
钟明看了眼床头上那瓶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红酒,心想,恐怕是喝酒喝晕了吧。
他走进房间里,来到床边,垂眼看着陶,接着像确认生病时的孩子额头的温度似的,用手背碰了碰男人的额头:
“还很痛吗?”
陶登时怔住,第一反应使觉得钟明的手背很软,声音也很轻柔。
钟明只碰了他一下就收回去。
陶回过神,颇有些飘飘然:“痛倒是不痛了——”
“嗯。”钟明点了点头,抬起眼:“那为什不回去工作?”
陶:……
图穷而匕首现。陶柔软的心一下子就死了。
叶箐在他身后‘噗嗤’一笑,露出了快意的表情。陶不想让钟明觉得自己是个懒惰的男人,立马解释道:
“我很快就会回去工作,现在就是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
“这样啊。”钟明闻言,敛下眼道:“那就先好好休息吧。”
闻言,陶的神色略微柔和了下来,心想钟明还是很关心他的。然而就在这时,钟明突然偏过头,冲叶箐道:“叶箐,你去把公务全部搬过来。”
叶箐闻言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然后噔噔噔地跑走了。
钟明回过头,看着完全怔住了的陶,柔声道:“在这里办公的话,不用站起来。”
陶整个人僵住,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看着钟明温温柔柔的样子,又咽了回去。为什么感觉钟明这幅样子比玛丽夫人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睛更加难以拒绝!
·
为了给办公腾出位置,那些坚果,奶酪和红酒都被钟明清了出去。
送钟明离开的时候,叶箐眼角眉梢都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刚才她把公务放下的时候,钟明还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让叶箐来是给你当助手,不是仆人’,简直说到了叶箐心坎上!
当然最解气的还是陶在钟明面前像是只斗败了的大公鸡,钟明说话语气都不重,但是像软刀子,轻轻两刀下去就让陶鲜艳的羽毛都垂了下来。
“钟明。”叶箐送钟明到大宅的后门处,颇有些不舍地道:“你要去哪?”
钟明朝她笑了笑:“我去教堂那边,还有准备工作要做。”
“哦。”叶箐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这时,钟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她问到:“你最近有看到那个棕发的牧师吗?”
“他?”叶箐短暂地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叶箐的记忆不会出错。钟明自己也没在大宅里看到过牧师,这样看来,对方确实消失了。
难不成他死在什么地方了?钟明疑惑地皱起眉。
那天公爵击碎了牧师的头颅,应该只是对方的第一次死亡。按照规则来说,牧师应该还活着。
见他许久不说话,叶箐有些紧张:“怎么了吗?”
钟明收敛神情,道:“没事。”
今天外面的雪一直没停。出门之前,钟明披上了一件极其厚实的羊绒大衣,又往手上和耳朵上都戴上了蓬松而柔软的兔毛手套和耳套。耳套是浅浅的杏色,戴在钟明耳旁特别衬托他的肤色。叶箐看着钟明怕冷地将大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还要往脖子上围上围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明眨了眨眼,回过头:“怎么了?”
叶箐捂着嘴道:“没有,就是想你好怕冷啊。”钟明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裹得像只球的样子特别可爱。
钟明虽然不知道叶箐在心里说出的后半句,也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种北方人对南方人的怜爱。他抿了抿唇,朝叶箐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
叶箐微笑着后退半步。钟明转过身,推开大宅进入冬季后就一直紧闭的大门,刺骨的寒风立刻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因为连续的降雪,地面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钟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松软的积雪能够一直淹到他的小腿处。在这样的雪地里走路非常费力,钟明走出没有几百米就开始气喘吁吁。
他站在冰天雪地里,看着不远处顶上披满了积雪,还有一半路程远的教堂,有点泄气。
终于明白为什么北欧人容易在雪季抑郁了。
钟明深吸了口气,感到冰冷的空气从自己的肺部经过,再缓缓变成湿润了白汽呼出来。他抬起脚,继续朝教堂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逐渐走进的同时,钟明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只见在教堂的左墙边,不知什么时候支起了一只帐篷。
那帐篷用几只枯树枝,再加上一张破布搭成,借助教堂的屋檐避开了风雪,因此才未被积雪压塌。
简陋的帐篷下方生了一团火,正在雪地之中闪着橙红色的光。而失踪了许久的牧师就坐在帐篷下面,他的身体略微佝偻着,露出半张苍白而瘦削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