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没能接上她的话,导致两人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合的尴尬。唐蒄赶忙问:“那杜太太是怎么想的?”
“那是她自己的事了,我们无从得知。”苏缃随意地说,“金先生有什么事都会和我说,那晚上杜高岐看着厨房里的人往外端杯子,她和胡太太素日交好……”
她说到这里顿住:“我是不是说多了?”
就差直接给杜太太宣判死刑了。唐蒄忙说没有,她还想多听苏缃讲几句,苏缃却点到为止地唤来玩得正在兴头上的金芳菲:“我们不玩了,回房间里去。”
金芳菲自然不满,拽住她道:“房间里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在外头,今天太阳那么好,多留一留嘛。”
苏缃哄道:“我要去看尚姐姐。你要不要跟去?”
金芳菲任性地将脑袋一晃:“不跟。我要踢毽子。”松开苏缃飘回草坪上跟人争谁踢得最高去了。
苏缃搬出唐蒄道:“我和蒄老师都要走,就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下摔跤了你可别哭着要人拖你起来。”
金芳菲冲她做个鬼脸,完全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苏缃拿她没办法,对唐蒄道:“我们先回去吧。”
唐蒄没有回绝的余地,于是跟着她走。这位苏太太初次见面时还气势汹汹地跟金先生吵架,这会儿又好得仿佛从来没吵过架似的,数落杜太太记挂娘家的事多,又一改平日持重说了那么多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事出反常,唐蒄猜她肯定是在筹划着什么,更可能把自己也算进去。明明头上顶着迈入夏季的太阳,唐蒄却莫名觉得今天天气有点冷,寒意丝丝缕缕沁入肌骨。
苏缃的裙摆没有宋迤的好跟,走得慢吞吞的,唐蒄几次险些踩中她的鞋后跟。反正是在自家的花园里,当然走得悠闲无忧,倒是劳累唐蒄可以放慢脚步跟在后面。
远远看见有车停在门后,那扇颇有些牢狱气质的铁门向两边敞开,迎接车子开进来。是侯亭照。他正好在门口撞见苏缃和唐蒄,压低帽檐问候道:“苏太太。”
苏缃看着他开门,问:“你上哪去?”
侯亭照简单地说:“邮局。”
说完一拧钥匙,门开了人也跟着进去,风一样抓不住,连唐蒄都看出他在忙。苏缃虚指着他的背影,跟身边的唐蒄说笑:“你瞧他,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给老金当马前卒。忙得连别人都看不见了,可有拿到什么?”
唐蒄张望的动作尤其明显,她试着看清侯亭照敲开的书房:“他是上回那个开车载你们来我家的人吗?”
“他叫侯亭照,萱嘉应该和你讲过。”苏缃说,“从北京跟来的,尾巴一样甩不掉。老金就为这事儿烦心。”
唐蒄随口敷衍道:“怎么会呢?”
“说是特助,其实跟安插在身边的眼线没两样。”苏缃这话是老生常谈,金萱嘉也讲过,“对待常人老金少说也有九分防心,跟工作沾边的,就是疑上加疑了。”
“就像这次下毒,那东西经过层层筛选送到他眼前,他要是喝了撒手归西,再抓出凶手也救不回他的命。”苏缃毫不在意地转过来直视唐蒄,格外笃定地说,“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都怪侯亭照做事不用心。”
唐蒄下意识为他说好话:“侯先生也是尽力了。”
苏缃摇头道:“嫌隙生了,填不平的。”
“您方才和我说到杜太太碰过酒杯,那她怎么保证,”唐蒄心里疑惑太多,忍不住连声问,“那她怎么保证那杯子恰好送到金二少手里,又由金二少送给金先生?如果胡太太帮了他,胡太太就不怕问责吗?”
“小声点,在这里是不能大声说这种话的。”苏缃警告道,“你这几天可听到了胡太太的消息吗?”
“没有,”唐蒄悄声说,“我听宋姨说她病了。”
“宋迤没跟你讲实话,你也别怪她。”苏缃长叹一声,“说到底还是我们家太奇怪,父亲不像父亲反像恶鬼阎罗,家人不像家人反像特务眼线。让你见笑。”
“不敢,”唐蒄踟蹰几秒,又说,“不敢。”
苏缃低声说:“刚来的消息,杜高岐的侄子被抓,两三下就全招了。杜横江以前来打秋风,要到钱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过来,他炒股得来的钱补不上亏空。”
唐蒄揣测道:“所以要对金先生下手,谋夺遗产吗?”
苏缃不置可否,只数着手指将家中有头脸的数过一遍:“我家里不缺这些,自然不看重。剩下几位,李太太是个不争不抢的,胡太太跟她关系好闹不到哪里去,宁冯沈朱四位是近年新来的,在她面前插不上几句话。”
“而且酒里是谁放的毒,也早有定数。谁家没点不光彩的事呢。”苏缃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像是上次去你家,你那个哥哥预备着把你卖了,得亏你命大……”
唐蒄没想到她提起这个,只得附和:“是。”
苏缃没揪着这个话题深聊下去,转而说:“你和萱嘉关系那么好,在老金面前可以替她多说几句话。”
唐蒄暗暗感叹苏太太讲话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