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屋内通明,那人的面容在葳蕤烛光中明晰柔和。
张仪悠悠坐到榻前的凳子上,“真可怜啊。”
“今日去哪玩了?”
少年语声虚弱,“张仪……”
张仪低下头,指节探上他汗湿的额,“佘阳没告诉你那灵草性寒吗。”
男子又道,“其实也不全是这个缘故,昨日我给你下了寒毒,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就当是锦上添花。”
分明是雪上加霜!
离燕弄气得咯出一口血,“你贱不贱啊……”
“你贱,明知自已畏寒还要接触寒物,你不是贱是什么?”
张仪替他擦干净脸,清去血迹,“怎么不说话了?”
“滚。”
张仪一笑,“该滚的人是你。”
离燕弄合眼不语。
张仪掐上他的脖颈,“说话。”
离燕弄依旧不搭理对方。
男子越掐越紧,少年的身子随他的举动剧烈地痉挛,起伏不定。
离燕弄没有求饶,没有挣扎,宛如一个精致柔软,任人揉捏的布偶。
“你很想死吗?你现在还不能死,”张仪松开手,他看着喘息不止的少年,“我偏要你陪着我一起死。”
很久很久,离燕弄说,“好。”
张仪又把他抱回了三楼的房间。
张仪走了,他把离燕弄囚禁在了这座楼阁里。
得知被关在兰梨阁之后,雪白脖颈仍是一圈淤青和紫红的少年登上了顶台。
他坐在风亭里,又拿出琉璃剑,上手温柔地抚摸着剑身,“真好看啊。”
片刻钟后,离燕弄双手叠在黄花梨圆桌上,趴下脑袋,掰着手指,“他好好呀,第一次有人请我吃饭,听书,喝茶呢,这是我的第一位朋友,只是我也不想骗他的……如果我说真话会不会打击到他?可是……”
他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思索道,“三月,三年,三十年,三百年,他对这个数字真的很有执念呢……”
“其实他也还好吧?就是坏得不够彻底?离燕弄你有病……专门找虐呢,张仪就是贱……有本事直接杀死好了……脑子进水。”
他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剑端详起来,“魔修又怎么啦,其实魔界挺好玩的,突然想弹琴了……江上川这个地名好好听呀——气死人了……兰梨阁,拦谁呢,光明正大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做坏事啊?”
一会儿后,他眉眼带笑,敲着琉璃剑柄,“剑尊长得挺好看,就是也就那样吧。他想让我恨,我偏不,气死他,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可我就是长得很好看呀——许衍也很好看,我也喜欢他的剑,冰蓝色的耶,我的琉璃剑也很好看,总之这可是剑尊铸的剑。”
离燕弄收起剑,从脖颈拉出系绳的纳灵戒,拿出在黑市买的天品温水玉,上下打量着,呢喃道,“差点忘了,寒毒什么时候发作来着?月底还是月圆之夜?凤族之地有凤凰欸,我也想去看看,但那好像是妖界之主的地方……可我真的很想看凤凰,都有什么颜色的呀,想看白色的,有没有黑色的凤凰呀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黑不拉几的,还不如——三千年好长……还有七千年……我要去看殿下……”
他好似神智不正常了,举止无常,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自言自语。语言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后来不知想到何处,他扶着桌沿闭上了眼。
侵袭的春风吹得少年的长发凌乱,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目,他只静静阖住眼,睡了过去。
攻心2
直至夕阳中的霞光照射在他身上,少年才悠悠转醒,他回到了第一层楼。
少年向那天的侍女道谢,并问了她的名字。
那名女子平静道,“我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叫一。”
两排侍女一共二十人,从一到二十的编号,离燕弄把她们的相貌和编号都记住了。
兰梨阁的屏障是阵法所构,她们的灵气打入阵法破开一道口子才可以让人出入,如今无人能出。
离燕弄每天上午和侍女们待在一起闲聊,下午至夜晚修炼。
侍女们的修为都在化神境,年龄小到三千岁大到六千岁。
少年称呼她们时,在她们的编号后缀上了姐姐,侍女们也应下了。
他问一,“你们平日不修炼么?”
一神色自若,“我们的境界不能提升了。”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呀?”
“这个楼阁有多久我们就在这待了多久。”
少年蹙眉,“这个阵法是不是靠你们撑起来的?”
一不说话了,悲伤地望着他。
那名替他诊脉的侍女叫七,她说,“是靠我们撑起来的。”
作为阵法之眼的她们不能离开兰梨阁。
离燕弄不再追问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逢月圆之夜,他的寒毒就会发作。
疼得死去活来。
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