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同窗性子温和,待我也和善,只是膳堂的饭菜难吃了些,倒也能下咽。”,谢见君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同他说。至于那常修然挤兑自己的事儿,他半个字没提,倘若云胡知道了,定然又会担心得不得了,还会责怪自己帮不上忙,平白跟着他上火,这没必要。
“温和就好、”,云胡讷讷地点头,他一整日都在瞎想,怕谢见君会被人欺负,这府城虽然多数都是良善之人,可也少不得那刻薄的。今日卖豆腐时,他还被一哥儿找茬说自己是个结巴呢,好在还有旁人解围,才免了一场风波。
“你同满崽在家可好?”,今个儿是头一天谢见君没在豆腐坊帮忙,白日上课时,他还惦记着云胡,想着散了学快些回去。
“顺、顺利、来买豆腐的人都好、好说话。”,云胡低低应道,全然没说自己受了刁难的事儿,谢见君读书已然辛苦,莫要给他徒增烦恼。
俩人各自都瞒下了自己的小心思,到家时,暮色西沉,满崽杵着脑袋坐在铺子前面的石阶上,余晖打落在他身上,罩下一片孤寂。
谢见君瞧着有些不忍心,搬来这府城后,他和云胡各忙各的,脚不沾地,唯独满崽孤零零一人,在这儿连个一同玩耍的小伙伴都没有。先前因着对附近不熟悉,他也不许满崽出去逛,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太紧张了些。
“白日里无事,你倒是可以出去走走,但莫要跑远了。” 他将满崽招来跟前,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小脑袋,温声说道。
“真的吗?!阿兄,我可以出去玩了!”,满崽霎时高兴起来,黯淡的眼眸中也见了光,他可要在家憋死了!
“真的,但不许跑远,只能在这附近。”,谢见君嘱咐道,心想如今满崽已经八岁,也是时候送他去私塾里开蒙了。原来在村里时,也有哥儿会被送去许褚那里读书,想来府城民风开放,定然也能有招收小哥儿的私塾,只待五日后入学考试结束,他便出去找找。小哥儿虽考不了科举,但还是得识些字。
还有这卖豆腐的事儿,府学散学晚,他帮不上忙,平时都是云胡自己忙活,满崽虽说也会帮着搭把手,但若他当真能将满崽送进私塾,过些时日,也得找牙行,招个趁手的伙计。
这一桩桩事儿在心里都悉数合计好后,吃完晚饭,谢见君才端起了书册,准备入学考。
他们这一学堂的十个学生都是秀才郎,只名次前后不一,晌午时,宋沅礼打听来消息,今个儿在膳堂找茬的书生名为常修然,是此次院试的第三名,跟在他身后的人叫赵瑾,是第八名。
可见抛开他们嚣张跋扈的性子来看,这十个学生都是院试中选拔出来的翘楚,谢见君骤然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感。
云胡夜半醒时,还见着谢见君点着灯,正端坐在案桌前习字,他翻身下炕,给困乏的人捏了捏肩膀。
“怎么不睡了?” 谢见君闭了闭眼眸,只觉得肩膀处的酸痛稍稍减轻。他将云胡拉到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腰际,缓缓舒了口气。
“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来。”,云胡低声道,从前在村里时,谢见君在灶房温书,他都是要多准备些吃食,就怕他夜里饿肚子。
“不用,我也有些累,这就歇下了”,谢见君起身收拾好案桌上的书册,将云胡打横抱起,小心搁放在炕上,自己也褪去了外衫,两个人相拥着入眠,一夜无梦。
转日,
谢见君眼底见青,去雅室送作业时,山长看他有些困顿,还叮嘱他要注意休养,莫逞一时之强,造弄坏了自己身体,这考科举没有结实的身子也是不行的。
“学生知道了”,谢见君躬身行礼,又默默打了个哈欠。
回学堂路上,途经一处拐角,他隐约听着有说话声,似是昨日挑事的常修然和赵瑾,夹杂着低低的几声嗫嚅。
他停驻脚步,打眼望去,院墙下站着的果真是他二人,而被他们俩围在其中那位,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同一个学斋的学生,约摸着叫时良。
“我说,就帮我二人写点作业,就这么难为你吗?”,赵瑾将时良推到墙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时良身形瘦弱,个头也不高,被这么略带威胁的眼神盯着,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夫子明令不许代写”
“那夫子算什么东西?”,常修然抱臂依靠在墙边,闻声,挑眉嗤笑了一句。
谢见君怔了怔,想起宋沅礼说,这常修然的父亲乃是知府大人手底下的人,如今看来,必然是官职不低,否则他这个儿子,怎么会连夫子都不放在眼里。
“咱们都是同窗,夫子先前交代过,同窗之间可是要相互扶持,交流学问你难道连夫子的话都不听吗?”,赵瑾笑了笑,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至极,仿若当下胁迫同窗替自己写作业,是夫子授意的一般。
时良紧抿着唇,脑袋低低垂着,片刻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是这样的。”。
“你这不识好歹的!”,赵瑾往地上啐了一口,作势要动手。
时良登时抬袖,想要遮挡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