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煜他母亲以大姑的身份几乎要把陆时川骂到地缝里去,每天都在闹,日日夜夜,从家里闹到公司。直到后来有一天陆时川忍无可忍,让人把他妈妈撵了出去,陈亚煜听闻后来要说法,猛地被陆时川用合同砸了一脸。
陆时川说看过陈亚煜的履历,可以让他来做助理,如果表现好未来可以升上秘书,工资开的也相当可观。陈亚煜是个正常人,有功利心,长时间下来,对陆时川的印象也比过去好了很多,一旦关系缓和,就忍不住想要提及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
实话讲,如果陆时川和他之间不存在亲戚关系,陆时川对待他的态度兴许会更好。而不是像这样,偶尔多管闲事和多嘴,被陆时川讽的体无完肤。
陈亚煜觉得他冷血,冷血到可以忽视自己身上的一切血缘。
害怕陆时川发作,陈亚煜头重脚轻地从陆时川面前消失,原本还有点声音的别墅彻彻底底安静下来。
陆时川夹起最后几个速冻水饺塞进嘴里,手脚麻利地把碗顺道一块洗了,前不久才远去的车声又一次响起。
陈亚煜开的是陆时川工作时用的车,一辆卡宴,每次送完陆时川后,陈亚煜都会开回公司再开自己的车走。对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几乎有三百五十天都上班的陆时川来说,这辆车的声音简直已经熟悉到一种境界。
猜测是陈亚煜又折返回来,陆时川不轻不重地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面上,冷着张脸推开房门,极为不耐烦地抬眼看过去。
黑色卡宴上匆匆下来一个身影,是迟驰。
迟驰刚从车里下来,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臂弯间挂着件羽绒服外套。迟驰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的,穿的很普通很随意。
陆时川怔在原地,和同样错愕的迟驰无声对望,两个人莫名都没有上前,四周似乎都变得很安静,还能够听见卡宴停车后发动机逐渐冷却时发出的响声。
迟驰莫名紧张,嘴唇变得很干,他来的很冲动,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理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很多想要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完全合适的语句来配合现在的场景。
片刻后,迟驰隐约察觉到冷,无声地向陆时川在的方向挪动几步,直到在陆时川面前站定。
陆时川收起那片刻怔愣,面色如常:“你来干嘛?”
迟驰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向陆时川的眼睛。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想让你一个人。
陆时川听见这句话,垂落在腿侧的手指微微弯曲颤动。
深刻的眼睛
“什么意思?”陆时川压下声音中微微的颤抖,抱着能够称作是忐忑的心情,故作自然地反问他。
那双无措的手被陆时川强行揣进口袋,黑色的瞳孔泛着光,看上去有些潮湿。迟驰将头扭开片刻,眼前是前几天他刚料理过的花坛,他甚至还能想起修剪枝叶时的心情、动作。
“没什么意思,要见你的字面意思。”迟驰声音很低,低到宛若喃喃自语,他被风吹得有些冷,一股股寒风止不住往脖颈里窜。
其实陆时川想问的更深,他想问迟驰为什么要来见他?是因为同情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还是因为别的。但陆时川没有说别的,生硬地张口回复:“我还以为你是来和我打年炮的。”
陆时川像一个氛围破坏者,僵硬地把这股暧昧的、温情的氛围打碎。
迟驰本来就没往那方面想,只想着看着陆时川,靠近陆时川,待在他身边。迟驰将外套套上,跟着陆时川走进去。陆时川转身走向厨房,将还没洗完的碗洗掉,空荡荡的速冻水饺包装躺在桌面上,被陆时川顺手扔进旁边的智能垃圾桶里。
“今天就吃了这个?”迟驰想,早该把陆时川强行拉过去的。
陆时川没理,从酒柜中拿出瓶红酒和酒杯:“你喝吗?”
陆时川酒量奇差,在家里装酒柜并摆上不少好酒就已经足够奇葩,现在一杯就倒的陆时川竟然询问他要不要一块喝一杯。
迟驰提醒他:“你喝一杯就会醉。”
“醉了不正好睡觉吗,反正也不过年。”陆时川也不等他回答,多拿上个酒杯往客厅走去,他随意坐在茶几下的羊毛地毯上,背部靠在沙发底部,调开春晚开始播放。
迟驰顺着他,跟着一块坐在地上。巨大的电视屏上是色彩鲜艳丰富的歌舞节目,声音响亮,陆时川握着红酒杯慢慢抿着里面的酒水,他双腿随意弯曲着,平静的眼睛里看不出对这个节目一丝一毫的兴趣。
眼前的很多东西都是彩色的,可迟驰觉得身边的陆时川是灰色的,像是被蒙上一层纱。
陆时川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懒懒开口:“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迟驰甚至不用问,都知道陆时川说的是谁,答得很果断。可陆时川却冷不丁地轻声笑了,再也没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你能告诉我,你初恋叫什么名字吗?”迟驰问。
片刻静谧,陆时川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