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刚刚看到沈雨清在他面前吐了那么多的血，看着他无力地倒在自己怀里，那一刻，他几乎想当场掐死她。

如果辛艾没有出现，他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见到那么多次脆弱的沈雨清，他会一直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沈雨清。

怨恨像淬了毒的触角在他心底疯狂滋生攀爬，终于在这一刻破空而出。

祁墨的眼神让辛艾感到心惊，她不敢相信有一天祁墨看着她的眼神竟然会带着怨恨，这让她所做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可笑。

她握枪的手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去，却被祁墨握住枪管再次紧紧地抵住胸口。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么你就亲手送我去见沈雨清，要么我就会抓你回去。”

祁墨的喉结滚了滚，咽下去的津液带着难言的苦涩，他根本不知道沈雨清此刻怎么样了，是已经安然无恙了，还是像他随口胡诌的……

辛艾仰着脸望着祁墨的眼睛，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珠子颤了颤，半晌，她只问出一句：“你恨我？”

“恨。”

“你恨我……哈哈哈……”辛艾笑得惨烈，她缓缓地脱力放下手，即使枪还被祁墨握在手里，“你恨我！”

祁墨趁机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将枪膛里的子弹卸了个精光。

辛艾垂下眼睛，后退了几步背靠在后面的一排木箱上，“你恨我……那我拉着你一起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以为你刚刚是真的想救我的……”

祁墨知道她指的是他推她的那一把，于是道：“刚才我的确是真的想救你，但我救你是为抓你，你还没有伏法，不能死。”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辛艾忽然抬头看他，“没有伏法的人不能死……这么说，是我都做错了？”

“想忏悔，等去警局吧。”

祁墨话音刚落，外面涌进来一大批身着防弹衣的警察，全部持枪指着他们两个人喊道：“放下武器！”

喊完发现唯一一个手里有武器的人是祁墨之后有些尴尬地小跑过来押住辛艾，辛艾挣扎了两下，整个人被押得更低。

“队长！你没事吧！”

重案中队的队员一窝蜂涌过来查看祁墨的伤势，连忙先把他的手铐解了。

周宇发现他嘴角红肿了一块就开始大喊大叫，祁墨这才顶了顶腮，后知后觉地疼得“嘶”了一声。

方才不幸被eric挥了一拳擦着脸颊而过，口腔黏膜被牙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嘴里还有淡淡的铁锈味。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辛艾在旁边尖叫道。

祁墨挥挥手示意两个押着她人先放开。

辛艾终于能站直身子，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梳理了一下头发，朝祁墨走近两步。

重案中队的人警惕地将祁墨往后拉了一把。

辛艾见他们这些全副武装的警察对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么防备，不禁轻笑出声，直接把祁墨的队员笑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面带微笑地将双手举到祁墨面前，“以前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最后一次，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周崇在祁墨身后翻了个丝滑的白眼——神金！

周宇默默地想，这时候要是eric活了过来，应该会被辛艾的纯净无杂质恋爱脑气到再死一次。

祁墨听了她这句话，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地朝周宇伸出手，后者十分配合地双手奉上一副手铐。

祁墨边熟练地将辛艾的双手铐上，边问周宇：“沈法医怎么样了？”

“报告队长，沈法医已经送到医院救治，没有生命危险！”

祁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辛艾蓦地抬眼看他，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骗我！

祁墨理所当然地回视，淡淡道：“如果沈雨清死了，我们两个现在不会还站在这里，我会先亲手杀了你，再自杀。”

语气陌生得他们好像从未认识，好像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警察和罪犯的关系。

辛艾气极反笑，嘲道：“你不是不杀没有伏法的人吗？”

“凡事总有例外，在我这里，沈雨清就是那个例外。”祁墨把手里的枪和子弹一并丢给周崇，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周宇看着辛艾悲怆到几乎要流出血泪的神情，上前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出去，叹道：“清醒一点吧，凡事讲究一个‘值’字，你做了这么多，但到底值不值呢？”

周宇的这个问题击溃了辛艾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不怕做错事，就怕不值得。

可到头来，祁墨亲口告诉她，她做的这一切，只得到了他的一个“恨”字。

她好像活成了一个笑话。

于是哭着哭着，她又笑了起来。

现场所有原本严阵以待的警察们顿时都摸不着头脑，纷纷放下枪，看向辛艾的眼神都像在围观一个可怜的疯子。

祁墨一路揉着嘴角走到厂房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