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王洛焦急地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扇子冲城墙上喊道:“徐青,你好歹也是个男人,男人之间打仗堂堂正正,你挟持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算怎么个事儿!”
“呵呵,弱不禁风?”徐青觉得好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林若雪,低哂道,坏了他这样多的好事,她要是能算弱不禁风,西市屠宰场杀猪的孙大娘就该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徐青没理会王洛,兀自上前一步,五指间寒光一闪,一把短刀便直抵在林若雪脖颈。
林若雪瞬间只觉颈侧的皮肤一凉,猛地吸了口气,那刀刃竟生生压低了几分,腻白的肌肤立即爬上了几道红痕。
“徐青你他——”一阵刺痛传来,她正要破口大骂,嘴里便不由分说被塞进了一团麻布,猛地将她下半句堵了回去,叫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短短一瞬,林若雪在心中将对方的祖宗问候了少说百八十遍,徐青则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林姑娘先歇歇嘴,再坏了我的好事,我可真要你的小命。”
罢了,林若雪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人怕是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骂也白骂。
她白眼没翻完,又是一道箭风擦着她身侧刺过,这一次,明显比方才那次更快更狠,不消说就能感到夹杂了射箭之人的多少怒意。
这回身前没有侍从被他推来当替死鬼了,徐青手中那柄上了年头的长枪轻轻一挑,那裹着劲风的利箭便被他轻松挡开。
“哈哈,威猛如江小侯爷也难过情之一字么,居然连着两箭都射偏了,诶——三思啊小侯爷,我手中这柄利刃可是须臾便能刺破她咽喉的!”
江淮放下弓箭,面色寒冷,死死地盯着城楼之上。
诚如徐青所言,其实只要江淮自己愿意,攻破城楼拿下徐青不过是弹指挥间的事情。可是,他纵有擒贼屠城只能,此时也只能处处挚肘。
因为对方的筹码是林若雪。
数万大军按兵不动,王洛和王敞之已经开始面面相觑,明明早已经是胜券在握,此时竟硬生生因为一个小女子,各个身怀绝技的江家军竟无一人敢动弹。
谁都心里清楚,江少将本骁勇善战擅攻敌于不意。然而,对面手中挟持着这样一个人,少将军是死也不会冒险的。
那难道就这样生生耗着?
一直稳坐帐中的刘宁听了阵前传讯,眉心一蹙,转身吩咐了丁木几句。丁木领命,跨上马匹挥鞭而去。
城楼下,眼见着双方僵持不动,林若雪又被堵着嘴呜呜发不出声音,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就要从天亮等到天黑时,楼上的徐青忽然发话了。
“咚”一声,城墙上竟被抛下一柄黑色的长枪。仔细看,正是方才徐青手握了许久,当初在京城学艺时用的那杆。
尘封多年,那长枪竟然尚未封刃,被从高空抛下竟也是直直地插入地下的砖石,枪杆微微晃动几下便挺立不倒。
这支枪…林若雪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嘴里被堵口不能言,心中却腾起十分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城楼上便悠悠响起徐青裹挟着寒意的嗓音。
“江淮,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你还欠我一只手?”
断掌
一只手?
这…是何意?
第一时间, 林若雪便回头紧盯向他!
楼下的江淮也是眉间一颤。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王洛和王敞之却是不明所以,彼此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迷茫。
王洛一头雾水,嫌弃地朝楼上喊道:“徐青, 你别又阴阳怪气的, 有话就直说, 什么左手右手上下手的, 说的什么玩意儿?”
瞧见这些人的反应, 徐青冷笑一声,对着城楼下的数万大军, 在众目睽睽下,举起了他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
“江淮,你难道还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这只手,是怎么被废的吗!”
“……”
怎么被废的?王洛依旧不明白:“不是你徐青自个儿逃跑的时候摔断的吗?”
“摔断的?”徐青眼中闪烁着寒意,与这些年沉积的恨意不甘地交织在空气中:
“当初, 我不过是想将林若雪当作诱饵绑至后山引他来与我决斗,并没有真的伤她一分一毫。你们的少将军,不论青红皂白, 便用他手中的那只长枪, 一枪贯穿了我这只左手!”
“……”这…王洛一口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
楼下的一众数人也都愣住,纷纷噤了声,深深浅浅的目光忍不住都向队伍最前的少年背影探去,有人震惊, 有人好奇。
数万众人的场子一时静若寒蝉, 唯有北风的呼啸卷起破旧的旌旗不甘似的在城楼狂舞。徐青的声音飘荡在一片肃杀上空,更显清晰苍凉。
他的情绪愈来愈激动, 仿佛这些被人戳着脊梁骨度日的累年恨意,一下下猛烈地砸砸向他的胸口,让他忍不住地胸腔起伏,就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