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望着他,也跟着沉默下来。
对面是横扫千军的英勇后生,年纪轻轻便手握百万人的性命。为国征战,于自己这里受了薄待却不生怒,只端直沉静地坐在那里,言语间不卑不亢得失有度。
这样的胆略胸怀,让他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东西都要自惭形秽。
他正欲张口,外头却有人将帐帘掀起。
一阵钗裙碰撞佩环叮当之声。
伴随着一群女子咯咯笑闹的音色,竟是款款走进了数十个脂粉妖娆的舞姬。
秦牧先是一愣,随即却像是骤然反应过来什么,向帐外愤愤地瞪了眼,便头疼地皱起眉。
那边坐着的刘宁也跟着怔了怔,眼见着这几个舞姬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先是吃惊地去望对面的秦牧,却见那个老狐狸刻意似的,手扶额头将脸埋在阴影之下丝毫看不出神情。再去看旁边的江淮,那人只是依旧端杯喝着面前的酒,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置若罔闻。
两个舞姬扭着腰,转瞬便走到了两人面前。
到了他们所坐的酒桌前,却是看都不去看刘宁一眼,两人目光一碰,似乎是相互确定了什么,转身便半掩着嘴,娇笑着绕过刘宁,十分默契地来到了江淮面前。
“奴家久仰大少将军大名,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刘宁:“……”
姐妹俩面容娇艳,声线更是酥得能沁出蜜来,听得刘宁面露尴尬之色,他头皮发麻地朝江淮看去。
他还没看真切,另只涂满鲜红蔻丹的手便已经攀上了江淮的衣领。
那舞姬咯咯直笑,半个身子就要向江淮怀中靠去:“少将军一路来实在辛苦,今日就叫奴家伺候您,为您接风洗尘可好?”
少将军可有婚配?
刘宁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那舞姬鲜红妖艳的指甲要往江淮领子口探去的时候, 他就有些不忍心去看了。
若是换做寻常的男子,被几个风尘美人围着投怀送抱,或许能喜笑颜开正中下怀。
可这是寻常人吗?
这是江淮!大名鼎鼎的大乾杀神,行走的活阎罗!
他是什么性子?当年在京城不说话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吓尿一群纨绔的人, 光天化日揩他的油水?…可惜了这几个无知无畏的美貌女子…
他睁开条缝儿偷偷瞥一眼那边端坐着饮酒的江淮, 只一眼便吓得四肢一颤:救命!好恐怖的眼神……
可偏生那两个舞姬却毫不知情, 或许看见了也只觉着是这少年将领玩情趣罢了, 毕竟这世间男子有几个不爱美色呢?是以并没有察觉什么, 甚至就要俯下身来,意图嘴对嘴地喂他酒喝……
哎!刘宁实在不忍心再看, 同情地闭上了双眼。
另一舞姬眼角余光撇到了刘宁紧闭双目没眼看的动作,也不知他的身份,但也不用多猜,对方肯定是因为她们姐妹俩没搭理他而十分不乐意罢了!
可她们姐妹俩可没功夫搭理这老鼠脸,谁管他是哪位,毕竟, 她们二人来之前,可是被身份高贵的秦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说她们只有一个目标, 那便是坐在主位的那个年轻将军, 是以才她们姐妹才十分明确地径直向江淮走来。
她们可不能误了秦小姐的大事,这老鼠脸在旁边一个劲儿叹气什么!
一个舞姬哼了声,低下头就要继续向这端坐着的俊俏郎君投怀送抱。
但别说,这郎君按理说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 可却生得这样俊美, 实在是叫人看了便心神荡漾…只是……
她脑中骤然又浮现出秦小姐那张俏丽的脸,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来意, 悚然一惊,赶紧将那些无关念头剔了去。俯下身,一句娇滴滴的“郎君”出口,柔弱无骨似的就要把嘴朝着江淮的脸孔送去…
也就没有发现,其实从她们进屋的一刻起,这少年便一直握着酒盏,身子直直地端坐在主位,没动一下,不发一言。
更没有注意到,在她们脑中还七想八想的这些时刻,座上的这位少年将领,沉静的目光却渐渐像是冰封住似的,越来越冷。
“簌簌簌簌。”
那舞姬还觉奇怪,好端端热烘烘的帐内,怎么耳旁忽然有风声?
她没想太多,还想把亲江淮这件事干完,却听另一名离得稍远些的舞姬见了鬼似的忽然“啊啊啊”连着大叫三声。
她心烦意乱极了嘴都亲不下去了,刚皱眉想骂她大白天的你在这鬼叫个什么劲儿,下一瞬便见好几缕像是青丝一般的丝线,一簌簌地,从她脸孔周围的空中飘落下来。
这什么玩意儿?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却在对面姐妹哆哆嗦嗦的目光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哈哈,她变秃啦!
大乾女子,各个长发及腰,更有甚者,视长发为衣物,为女子的脸面,若是哪个女子能有一头墨缎一般的长发,那便算是在嫁娶之事上多添了份嫁妆。
而如今……她这养了十几年的秀发,却被这少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