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若雪平静地望着她,打断她口中的猜疑。
像是怕她不放心,又略显疲惫地朝她一笑:“不要惊扰了侯爷和侯夫人。”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心中真的有数吗?
林若雪自己也不明了。
初冬的夜里格外的冷,即使闭严了窗户,却还是有细琐的风声灌进来,呼呼作响,让人不得安眠。
那么虞城的风,只会比京都的风更加刺骨吧……
她将自己撂到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极力不去思量那封不寻常的信,极力不去思量一河之隔的虞城。
可门外的风就像是衔着思绪张了嘴的小兽,一声声一阵阵地撕扯着她枕上的思绪。
林若雪将被子盖过头顶,烦躁地阖上眼睛。
迷蒙中,困意逐渐袭来,她觉得自己快睡着了,可恍惚中,屋外冷风似乎带着风雪砸到她的身上,她觉得身体渐渐地下沉,直到破云的第一缕天光洒在她的面上。
她睁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虚空。
冬日里的风夹杂着雪片落到她单薄的寝衣上,她眼中迷茫,却丝毫感受不到冷。
恍惚的光芒中,有人踏雪而来。
修长的腿蹬着玄黑的战靴,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玉面星目的少年武将左手执着银白色的长枪,缓缓向她走近。
“阿雪,过来。”
虞城落月河
“阿雪, 过来。”
天光从云层中探出一刹,铺洒在少年的半张面孔上,更衬得五官如玉雕琢,风雪明明在半空中缠绕纷飞, 可偏生一片也落不到他的衣襟上。
年轻的少年武将在她面前不远处, 向她伸手, 身上透着朦胧的光。
林若雪恍惚一晌。
几乎是飞也般地, 毫不犹豫地向他跑去。
快冲到他面前时被脚下积雪绊了一跤, 她顾不得许多,身体顺势向前倾, 然后稳稳地栽到了他的怀抱里。
滚烫的泪水顺着他胸前软甲滴落在他的袖口,她隐约察觉,江淮肩袖下的手臂微动,似乎是向衣衫里藏了一藏。
半晌,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抽噎着问他:“你的信怎么晚了这么多天?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江淮没接言, 只淡声笑着,伸出左手,缓缓抚摸她的发顶。
“哐当”一声。
林若雪被惊得浑身一凛, 低头看去, 竟是方才他左手拿着的银白色长枪掉在了地上。
长枪坠地,瞬间和雪光融为一线,林若雪这才察觉到,怀中的温度, 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恍然中, 她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她猛地从他怀中抬起头,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 “江淮…你……”
江淮脸上的笑突然一刹那消失不见。
他用一种十足陌生而平静的眼神,定定地瞧了她半晌,久到林若雪一时间,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谁。
长着江淮面孔的少年松开怀抱,退后几步,一直藏在箭袖下的右手似乎在缓缓地从袖中露出……
林若雪脑袋里轰得一声炸开。
她看见,那只窄窄的袖口下,缓缓露出一段森森的白骨。
江淮右手□□的关节清晰地在空空的袖口下悠悠地晃荡着。
林若雪睁圆了双眼,缓缓向后退去,直到从胸中迸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响彻山谷。
白茫茫的一片连带着少年熟悉的身影,在她的猛然惊醒中,化为虚无。
她的额角沾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正是午夜,窗外的月色冷冷照进来,落在书案和她的床帐内,生生瞧出了几分凛然。
林若雪胸口起伏喘着气,一摸后背,也被惊醒的冷汗沾湿。
她望着月色,忽然出奇地平静。
她走下床,拿出那副画像细细地看了看,手指轻拂过少年惊觉俊美的面庞,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大家会怪我吗,小侯爷。
你会怪我吗?
可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林若雪抬头,书案前站直了身体,她打开窗,让肃然的冷风灌进来,吹到自己的身上,却仿佛感觉不到冷。
抱歉了,她闭了闭眼,轻轻对着窗外说。
她只是突然间,做了前十几年想都不会想的出离的决定,声音有些颤,眼底却含着难以察觉的冷静和笃定。
就让我为了你,也偶尔一次不识大体。
虞城离京都不算远,可是越往北走,空气中像是凝了冰花,越发感到凛入肺腑的冷。
林若雪坐在乡下简陋的马车里,抱着两个大包裹,脸蛋冻得红扑扑的。
自己真是傻,为了他犯傻也就罢了,怎么走得这样匆忙,连件厚一点的袄子也忘了拿。
不过,毕竟是偷偷溜出城,为了掩人耳目,她不能像平时那般招摇,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