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望着小芸,柔声道,“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姑娘我……”小芸有些慌乱,她是看出来了,可不敢说呀。
看出她为难,林若雪倒也没打算继续追问。
晃动烛色中,她定定瞧着画中之人,指腹轻柔摩挲着少年的脸。
“咱们都知道,画里的,我梦中的,就是江淮,对不对?”
“姑娘…小侯爷他……”
“皇后娘娘知道,你我也知道,有些人,注定是要征战沙场的,命定如此,生来如此。”
她低头轻笑,笑得却是自己。
那日在茶楼,他第一次唤她阿雪的时候,她就依稀猜到,梦中那位征战四方的少年武将就是他。
她不是不希望他去建功立业,只是这样一个少年,要离自己那样远,还必定会面对着浩荡敌军出生入死——
她心中酸楚,涩涩地疼。
林若雪打开窗户,任凭夜间的冷风灌进屋子,冰凉吹打在她薄薄的衣衫上。
或许本就是天道公允,出生于那样的人家,也注定背负不平凡的命运。
扑朔的未来像是忽地朦胧凝为一轨,十六岁的林若雪身在其中,第一次觉得那样茫然无措。
看似高悬的门楣竟摇摇欲坠,宿命在少女面前初现雏形时,她却不得不认。
她低头哂笑,既然命定如此,纵然千般不忍——
但就由她,来做一次恶人吧。
“姑娘……”小芸有些茫然了,嗫嚅地唤着她。
她不知道姑娘在想些什么,不明白她为何,要对着一副小侯爷的肖像这样出神。
又为何,看起来这样哀伤。
猎宴的校场上,草长莺飞。
数百位高门的贵族子弟在这诺大的一片原野上飞奔驰骋,比赛骑马射箭。
毫无意外的,江小侯爷又是拔得头筹。
林若雪就在猎场尽头的廊亭处等他。
之前,两人总一起出没时,还总有些爱传闲话的同窗子弟们对着两人的背影闲言碎语。有些不怀好意的也总猜测她这攀上高枝的麻雀,什么时候会被江家厌倦了丢弃掉。
毕竟,千般金贵的小霸王江淮,无论看上了哪家姑娘,在贵族子弟的圈子里都是相当炸裂的新闻,遑论对方还是个落魄了的商贾之女。
如今二人共同面见皇后的消息散出来,很快就传遍了各府人的耳朵,闲话也就自然散了,众人对这总同进同出的一对小男女也就见怪不怪。
林若雪在廊亭中找了处地方坐下,展了展裙摆,用手肘支着下巴,望着亭外一众锦绣鲜衣的少年少女们来来往往,风吹动她的衣袖轻轻鼓起。
之前她刚和江淮在一起时,也不是没有善妒又不服气的世家小姐们来找她麻烦。
小姑娘家嘛,纵然江小霸王这人平日里看着再冷冰冰地不近人情,却着实生了一副顶顶傲人的面孔,家世又十足高贵,故而大家对他同时兼具着“想要接近”和“不太敢沾惹”的双重感情。
所以当林若雪横空出世的时候,先前那些不敢接近却又蠢蠢欲动的小姑娘们,总寻着各种由头到她身边冷冷审视,心中不服。
既然能是她,那凭什么不是自己呢?她们倒要看看这身世落魄的小丫头有什么出色的本事。
林若雪自父亲去世以来,独自当家了这么些年,冷眼冷语倒早就是瞧遍了,也惊不起什么波澜来。
何况这些小姑娘,无非是心高气傲不服输罢了,倒也没什么真切实在的恶意,无非是酸溜溜地阴阳怪气几句,大多都被林若雪好言好语地劝走了,有些甚至还成了能说上话的朋友。
小女子间微妙的仇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家对着林若雪这么个看着安静又老实的小丫头,情感从最开始的“就凭她?”到“也没什么特别的吧看着呆呆的”,最后又觉得“算了,挺可爱一小姑娘,对她好点儿吧。”
就这般,最后林若雪没受什么冷言冷语,反而多了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世家小姐当朋友。
许嫣然便是其中一个。她望见林若雪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廊亭,回头跟之前围坐着说话的密友们说了声,提了裙子便一路朝她小跑了过来。
“雪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许嫣然是朝中一位二品大员的独女,从小被千尊万贵地娇养着,性子活泼开朗,嗓门也很大。
林若雪见她来了,下意识便要福身,“嫣然姐姐。”
“行什么礼啊,坐!”许嫣然不喜欢她总这么客气,没等她起身就把她重新又压回座位上。
她望了望空荡荡的四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江小侯爷呢?”
林若雪如实答道,“小侯爷他方才结束骑射比试,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叫我在这里等他。”
“哦,骑射之术啊。”
许嫣然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江淮这人也是奇怪,平日里那些文绉绉老头的课从没见他来,到时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