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思量中,万氏落座皇后凤位旁,皇后朝她颔首,众人平身,寿宴也进入到下一环节。
“姜少卿恭贺皇后凤辰,特奉夜明珠一槲……”
“裴侍郎恭贺皇后千岁,特献玉如意一个……”
陈公公照着寿礼上的名单,挨个宣读各家献上的礼物名称。
一连读了数十条,江淮望向林若雪低低笑了一声,“果然都不如阿雪你的绣图有新意。”
林若雪会意,笑着颔首,心跳却愈发快,似乎胸中却总有说不出的忐忑。
无妨。无妨…
她在心中如是给自己打气道。
果然,下一瞬便听见了安平侯的名字。
百鸟朝凤图被两个太监各执一轴,就着明艳日光,面朝江皇后的方位铺陈展开。
绣图铺开,林若雪一直忐忑望着台上众人的神色。
她看见纵然面色淡持如皇后,在图卷完全展开的刹那,还是难免动容,张嘴无声地惊了一下…
江皇后宁白端方的眉眼霎然间亮了起来,包括身后的万贵妃也是面色一顿,眼中有了新的情绪,那种神情被唤作“惊艳”。
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万贵妃的面孔上,却让林若雪心擂更紧…
“这副图出自于谁?”
江皇后回过神,眼中满是欣赏之色,笑问一旁站着的陈公公。
陈公公会意,立即转过身大声宣道—:
“皇后娘娘宣绣此图者上前来——”
林若雪深吸一口气,侧头和江淮对视一眼,江淮目光鼓励朝她点头,她就绕过案几,从一旁的毯道上迈步,在众人千百道目光中走上前去。
“好孩子,上前来。”
江皇后没想到这样精绝的绣图竟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之手,遥遥地便柔和招呼道。
林若雪走上前,朝江皇后规矩地一福。
“民女林若雪,参加皇后,恭贺娘娘千岁福泽安康,德寿无疆。”
江皇后笑得愈发亲切,“快起来,好孩子。”
林若雪低头起身,又听见皇后开口笑道,“这么小的年纪,这样了不起的绣艺,实在是难得。”
目光转而又望向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绣图,“好一幅百鸟朝凤图,你有这样好的心意——”
一个眼神,陈公公便会意上前,江皇后双手伸向脑后,竟拆了一支鬓上的珠钗。
陈公公双手捧住,只听皇后柔声道,“赏——”
那支金钗便被捧到了林若雪面前。
珠钗在眼前发出璀璨耀眼的光,林若雪一惊,匆忙俯下身去,“娘娘,这实在贵重,民女担当不起…”
皇后笑望着林若雪,朱唇轻启正要再开口,却有一不甚合时宜的另一女声传来。
万贵妃的声色向来是懒洋洋的,透着几分不屑于此的讥綃—
“林姑娘这个马屁拍得好啊——”
林若雪神色一凛,抬眸正对上万氏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皇后自是金凤不错,我们这些做妃子的,却都成了乌鸦了?”
危机
宫廷御宴,琼楼玉宇。
后半场的人听不真切当朝贵妃的那句阴阳,自然也看不懂前方这风雨欲来的天势。
林若雪仍低头站在原地。
须臾一瞬间,她却兀自凛然了好几回,自是不敢贸然回应,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
江皇后秀眉微聚,目光也投向万氏。
江氏一门向来以家风严谨著称(江小侯显然是个意外),江皇后作为江门女子表率,平日里更是秉持喜怒不形于色。
此时能看得出纵然她心有不悦,面上却还是端持着一往的平静宁和。
“妹妹这话是何意?”
江皇后侧身望向她,“这孩子也是一片心意,妹妹是做长辈的,还是要宽厚些。”
万贵妃目光一转,睨了一眼尚没发一言的林若雪,看她还一个姿势僵在那里,兀自嗤笑了一声。
“姐姐自然是宽厚。”
万贵妃向身后的椅背懒懒靠去,“姐姐是凤,这孩子却将我们这些妾室都绣成鸦雀。”
“纵然做妹妹的宽厚这一回,可宫里的其他姐妹怕是也不愿意吧。”
她尾音拖得很长,目光有趣似的上下打量着林若雪,话里却是明晃晃的疾厉和不善。
一时间,四方安静。
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林若雪这个众矢之的,连一旁站着的陈公公眼里都现出了忧色。
说是危机,却也仿若是一句调侃,换做常人一句说笑或可揭过。
可掀起这波澜的不是别人。
偏生是那个圣眷优渥家世显贵又向来明目张胆地同皇后一门不和的万氏。
流光宴宇中,高门贵胄前,场上却是与原应有的欢快氛围不相干的寂然。
静能闻针落。
万氏似笑非笑一幅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