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还没松到底,旋即又在思考中被她提到了嗓子眼。从天色来看,好像还不到出摊的时候吧……姥姥究竟去哪了?
云猎习惯性地往右上角看了一眼。
当然,那里只有灰白的天花板,没有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但她听到了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vol6|02 在你眼中
和外面比起来,屋里还算亮堂。云昭把帽子挂到衣钩上,脱掉外套,整整齐齐叠好。即使赶路让她皱纹间洒了一层薄汗,白发泛着水光,但她依然非常得体地将自己收拾完,这才转过身来。
看见眼前的景象后,她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笑容马上就浮现在她疲惫而消瘦的脸上。
“是你。”
云猎说不清楚,是姥姥看到自己时的惊喜更多,还是自己看到姥姥时的快乐更多。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两个人已经抱在了一起,紧得连她都有点儿呼吸不过来。
显然不止她有这种感觉。姥姥从后边拍着她的背,过了一会儿,手掌渐渐移到她胳膊上,往旁边拉了拉,哄道:“好啦,好啦……你快要给我这把老骨头压成高汤啦。”
云猎松开环在姥姥脖子上的手,讪讪道:“见谅,我想你嘛。”
“累坏了吧?”姥姥把她拉到椅子边坐下,把她头发往耳后怜爱地别过去,“先吃饭再说。想吃点什么?”
“葱花面!”
云猎连想都不用想。
“行。你倒是会点菜,这个最简单了。”姥姥一听便笑起来,朝灶台走去,“等着吧,马上就好啊。”
小葱的香气飘散开来,案板咚咚作响,让房间不再空旷。云猎望着姥姥忙碌的背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只不过背影有些模糊——暮色沉得快要熄灭了。她站起身,决定把灯打开,免得姥姥看不清楚。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先做一件事。云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水,咕咚几口,才感觉嗓子恢复正常。她对着灯光,将脚上的伤清理干净,顺手抄起睡衣,朝卫生间走去。
“你干嘛?这时候洗什么澡呀,吃完又弄一身味儿。”姥姥边起锅热油边扭头看她,在滋滋声中喊道,“快放下,等开饭就行,啊。”
“……嗯。”云猎怔了两秒,点头坐回去。
只是她虽然放弃了洗澡的打算,却仍旧坐立不安,总感觉身上哪里黏糊糊的。她伸手去摸姥姥刚才碰过的那缕头发——确实是干的。
也许是发梢出油了吧。
云猎不自在地扯扯卫衣下摆,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葱花面已经出锅,金灿灿地摆在她面前,香气冲着她空荡的胃热情相邀。她拿起筷子,大口咬断面条,感觉温暖的汤汁充满口腔,什么都顾不得想了。
“我知道了。”
云昭听完,冲桌子对面的人点点头。不过她没有急于发问,而是耐心地看着对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果不其然,她这种有点和蔼、又有点茫然的老婆婆姿态,似乎总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多倾诉些。沉默一闪而逝,叙述声再次响起。云昭时不时点头,也会像没听清似的喃喃重复一些关键词,这时人家就会讲得更仔细些。
“真的吗?谁能想到……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云昭探过上半身,眼睛慈祥地眯起来,语气充满感情。
“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是复习而已,没什么难的。”
云猎摇摇头,喉咙又有些哽咽。她低着头,用洗碗布擦干水珠,不让对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姥姥才是,比较辛苦。”
姥姥仿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啊?”
把碗放进沥水槽里,云猎才说:“你今天……又去帮我联系导师了,对不对?我看见了,你手腕上,高院临时通行环勒出的印子还在呢。那是云端财团联合开发的新玩意儿……很显眼。”
姥姥没吭声。自来水哗啦啦地冲了一小会儿,云猎把水龙头关上,房间里安静极了。
她叹了口气:“真的不用这样。”
姥姥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以前翻到过你年轻时候的杂志,明明都写得很好。”云猎闷闷地说,“姥姥,我考文学系,就是想要证明——云昭可以,云昭的孩子也可以。我知道你可能在高院里有些认识的人,但是你腰不好,我不想让你操劳。而且现在都以分数为准,你要对我有信心,好吗?”
又是长长的沉默。许久后,云猎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好。姥姥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学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还早呢,这才哪到哪。”云猎笑起来,“我再刷会儿题,姥姥你才是,出摊之前快抓紧时间躺一躺。”
“早什么?”姥姥佯怒,把她往卧室里推,“天天就知道泡在那个云上,眼睛也不要了,颈椎也不要了!专家都说了,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