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湛觉得这话不对,想要反驳,但却没来得及开口。仆役已经牵来两匹备用的天马,恭敬却不容置疑地请她们出发。
几人随行在后,腾飞而起,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直向主峰而去。
还没落地,陈湛就看到了等候的人们。她第一眼认出了那个曾在棋牌室里见过的、姓姜的姐姐,见这位姐姐半个身子都探出人群,又不断踮脚,目光紧紧盯在花轿上,眉宇间能看出些许烦躁和焦急。
姜姐姐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似乎也认出来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对视。众人目光一半被声势浩大的送嫁队伍吸引,一半还黏在匡行秋身上,这不只是因为他是今天的主角,更因为他仿佛自带一种引力,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陈湛当然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匡行秋站在最前面,红衣将他本来就美丽的面容衬得越发绝世,清而不素,艳而不俗,衣角随风翻飞,从原本谪仙般的气质中孵出一点妖冶,牵动着看客的心神。
而这样一张极美的脸庞,在见到花轿时,仿佛立刻被点亮了,迸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彩。他眸光灼灼,快步上前,将其他侍从悉数挥退,自己将新娘从里面抱了出来。
便有看客打趣:“听说匡掌门与夫人伉俪情深,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另一个不知什么门派的长老跟着笑:“是啊,令我们看了,都羡慕得紧。匡掌门今日已得佳人,就不要再向我们炫耀了,快些进屋礼成,我们也好吃两口酒,散一散这心里的郁闷嘛!”
于是众人哄笑不已,自动分出一条路来,目送匡行秋抱着人走向大殿。
就像陈湛所预料的那样,婚礼仪式也是老一套换汤不换药的东西。眼看祝词诵毕,即将对拜,她心跳得越来越快,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就在这时,一道厉喝从殿外传来,煞气十足,干脆利落,霎时打断了修士文雅的声音。
“住口!”
上阳剑身上亮了又亮的咒环熄灭了,陈湛刚准备发动的技能卡消失了,姜君好张到一半的嘴却张得更圆了。不止是她们,所有宾客都不约而同扭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处。
踏、踏、踏。
靴子踩在光滑的地砖上,滴落一道道血迹,发出厚重声响。说来讽刺,这些血迹却与婚礼处处大红的布置遥相呼应,给人一种仿佛本该如此的感觉。
先是靴子,然后是利落地扎进鞋里的纯黑绑腿,接着是墨色战甲、战甲所包裹的高挑身躯,以及一张因为伤痕而显得更加冷厉的脸。
女人手持重盾,身背长刀,缓缓地走了进来。
修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在机械地念着自己的台词。来者扬手从背后把出刀来,刷地指向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让你闭嘴。”
还有几滴红得发黑的血,从她高扬的刀尖上滚落下来。
那修士立刻把册子一合,躲到了喜桌后头。
匡行秋脸上笑意缓缓散去,转身看她:“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回答。
她说:“我是来抢亲的。”
vol4|27 新娘她武德充沛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哪个字说得不清楚。但是人们却像没听清似的,又或者是没听懂,在极其短暂的静默过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来。有的劝她何必与名门结怨,有的打圆场说并不好笑,还有的与亲友议论看戏,千百种声音将殿堂挤满,吵嚷不休。
然而,正如龙卷风的风眼往往最安全那样,这场风暴的中心,却也成了整座大殿中最平静的地方。
穿着红衣的新郎一言不发,穿着黑衣的劫匪一动不动。
两个人站得笔直,分立对望,打量着彼此。只有血黏答答地落在中间,像进军的鼓点般越奏越密。
正清门几位峰主作为婚礼的主家,听到有人闹事,都连声说着“借道”,从宾客中挤过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沈苏性子最急,跑得最快,几步冲到过道上,正对上不速之客的脸,顿时睁大了眼睛,扬声怒喝:“魔头,尔敢!”
“魔头?”
“怪不得看她眼熟,这不是太玄谷那个坠入魔道的叛徒吗?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江。我想起来了,江楼月,之前还在试炼上见过呢。”
“莫非是太玄谷的人给魔教递了消息?”
“姜谷主,这你可得给我们个说法吧?——咦?姜谷主??”
最后说话的那个人扭过头去,面露困惑,挠了挠头。
姜君好原本站立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她消失了,像一颗不知掷向什么地方的打火石,火星落在原本就已经充满硝烟味的空气中,将爆炸波轰然掀开。
爆炸的最外层,当然是峰主和管事们。沈苏手指一勾,立刻把门窗齐刷刷闭紧,大声喊道:“太玄谷谷主叛道通魔,包庇恶徒,罪孽深重,快把人找出来,别让她跑了!诸位仙友,请助正清门一臂之力,破邪魔以卫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