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束缚术,山岳般砸落下来,立刻将薛盛荣打得像是死鱼上锅,脑袋和脚由于惯性而重重往上一挺,又吐出许多黄水。
云猎没有洁癖,擅长吃苦,但这个“吃苦”的范围毕竟不包括直面一滩喷泉似的呕吐物。她双腿先十足十加了力气,掐住脖子的手才松开,躲过滴落秽物。
青陆焦急,声音比人先到,仙术又更快一步:“师尊,青陆这便来助阵!”
光芒化作流星雨,一道道打在薛盛荣关节上,在他黢黑眼眸里倒映如同送葬的音符,清清楚楚照亮那种狰狞和疼痛。
“师尊?……嘶,好厉害的术法……呵,你们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人士!”
也许是回光返照,薛盛荣瞬间明白过来,扭曲一笑,神情间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你毁我长生大业,还想那么容易就走?!”
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往这边跑的陈湛趔趄两步,不断掐诀的青陆暂停动作,半跪半坐的云猎猛然往后一闪,伸手去挡。
——薛盛荣使尽全身余力,拚命往刀口上一撞。
死了。
将胳膊移开的时候,云猎看见上阳剑横在自己眼前,原本不染纤尘的剑身被泼成血红,带着浊臭气息的血珠滴答不断,顺剑鞘纹路流下来。
谪仙一样的雪白,尽染腥红。
它轻微地上下浮动着,似乎在强忍不适,想要像淋湿的狗狗一样把这些东西甩干。
但终究没有。
云猎闭了闭眼睛,从气息已绝的薛盛荣身上站起来,也将上阳剑握进手里:“谢谢。”
没人理她,不知道是不是忙着吐去了。
青陆和陈湛都纷纷围上前来,一个拉着她问长问短,担忧地检查个遍,一个弯腰探了探薛盛荣鼻息,又摸过脉搏和心跳。
等青陆确定自家师尊除了精神污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时,陈湛也站直了身体:“看起来是真死了。难以想象,对长生迷恋到如此地步的人,竟然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只为了给她们添麻烦,便引颈就戮吗?
死得这么干净,就连他身上缠绕的黑雾也都消散无踪影。
雨还在哗啦啦下着,很快冲去了薛盛荣脸上的血,把他碎发也冲向两边,露出那张又老又年轻的脸。黄斑印在白嫩的皮肤上,法令纹刻在嫣红的笑唇边,形成更加强烈的冲击力,让他看起来比原本还要丑陋十倍。
青陆没有被这张诡异的脸吓到,还是亲自核查了一遍,往薛盛荣心脉处打了一道法诀,认真地观察光团中浮动的黑色丝线。
旋即,她轻蹙眉头,双手将棱锥形的光团捧到云猎面前:“师尊您看,这个薛盛荣所采用的秘法煞气十足,力量充沛,似乎与操纵薛大的阵法息息相关。这些死亡之气正在逆流,似乎是要回到阵法中去,很有可能会成为薛盛荣再次转生的凭依。”
原来还有一招金蝉脱壳的法子。
陈湛摇摇头,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又觉得这果然才是薛盛荣能干出来的事情。她就着青陆的手看了看,一副虚心求学的样子,问道:“那师姐能找到这阵法所在吗?”
“不难,让它带路就好。”青陆让光棱锥悬浮起来,喃喃两句,黑色的雾气便抻成丝线,一缕缕从光芒中钻了出来。
云猎跟在青陆后面,边走边擦拭上阳剑,看着院墙斜切出的一角天空,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刚才那个信音铃,追回来了吗?”
“师尊放心,已经击毁啦。”
青陆转头,声音带笑。
在她们身后,祠堂的门被晚风带上,盖住了东倒西歪的尸体、密密麻麻的牌位和依然燃烧着的蜡烛。
也将蜡烛那股烧纸焚香般的气味关在门后。
薛盛荣的房间不算大,但布置得十分华丽,摆件琳琅满目,似乎存心要为难来调查的人。抱着会被惊吓到的心理准备,几人掀开铺盖、钻进床底、拉开柜门,把各种地方都搜了一遍,却没有什么发现。
又一次回到堂屋中央,陈湛停住脚步,四处打量:“一般……这种地方,应该都会有暗室吧。”
青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里魔气浓重,探查术被遮蔽了,恐怕不好找。”
第三次回到堂屋中央,大家把所有摆件都移动了一遍,连桌椅床铺都挪动过了,墙面地面也逐寸扫荡过,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物件扮演着暗室机关的角色。
这次轮到陈湛揉脑袋了:“阵法应该挺大的吧?这么大的东西,还能藏到哪里去呢?”
“大?”
云猎心神微动,左右看看,试图找出一片足以用“大”来形容的面积。
不是房屋本身,也不是家具露在外面的部分,但却面积充足……
她走到房间里最大也最沉重的花梨木书柜前,先是从侧面估了一下宽度,然后将书取出来几本,伸手量了量搁板到背板的距离。
说实话,这两者间的误差不算很大,以书柜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