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嗓子已经哑了,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汗珠顺着她通红的脸滚落下来,冲开一条条灰黑痕迹,滴在肩头的伤口上。
规则留给玩家的倒计时还有两分钟,然而火势来得更为汹涌。所有未被淘汰的玩家们都已经被迫聚拢到了一起,人贴着人,挨挨挤挤,才能在仅存的一小片安全区里落足。
为什么就算脱离了读者这个身份,也还是看不到出口?
为什么就连工作人员所能看到的地图里,也没有出口的位置?
视线变得淅淅沥沥,汗水混着血水,刺得人眼睛发酸。云猎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虎牙深深咬进嘴唇里,继续凝神看着通讯仪屏幕上显示的俯视图。
到底藏在哪里,到底是哪里还有没注意过的要点——
生平第一次,她没办法在考场上保持平静了。
血液激荡起来,心跳声一下下冲击着耳膜,以至于过了几秒,云猎才意识到是江楼月在自己身边说话。
低低的、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江楼月嘴里流出来。
她从云猎肩膀上探过头,望着那块屏幕,因为音调太过低沉,已经听不出是失望、困惑还是怅然了——
“真奇怪啊。都从这个角度看了,还是看不到出口。”
都从这个角度看了……
俯视图……
一个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闪念,惊雷般从云猎心上打了过去。
如果平视的时候,东西南北都没有路;俯视的时候,下方也没有路——那抬头看看呢?上方呢,会不会有路?
难怪灯光总是让人感觉从很遥远的地方洒落下来,难怪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天花板,难怪!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冲到书架前面,借着搁板上的空隙,用尽力气爬了上去。
当五彩斑斓的光穿破阴影、远远地照亮天花板上那扇贴着绿色逃生标志的木门时,云猎竟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索性将杂念都推到一边,站直以后抡圆胳膊试了试,立刻低头向下喊道:“有出口!但是太高了,就算是江楼月跳起来也够不到的!”
几秒之后,姜君好扯着嗓子回复她:“这里没有梯子啊——”
“——书!”
一个逆着热浪,一个迎着灯光,她们的声音遥遥碰撞在一起。
“人生有路书为径,苦海无涯学作舟”。
规则倒数第一段第一句,靠近黑板底部的位置。看到它的时候,云猎只以为,这是图书馆为了强调规则而故意调换词语位置;现在想想,这可不就是关于生路的指引吗?
这一刻,她心里终于酸酸地、浅浅地生出一点庆幸——
还好,还好种种措手不及之下,她们来得及换出三个【消防员】身份,不必害怕触犯规则,可以放开手脚把书搬到架子顶端,垫起那条通往生门的路了。
还好,还好这样多的慌乱、惊变与困难之后,命运环环相扣,终于连上了求生的那一环。
书架面积本就不算很大,又要将书梯的底座铺得尽可能宽以求稳定,因此江楼月按照之前收集的离座时长信息,将马上就要到期的玩家先送了上来。
云猎一手帮她稳住书梯,一手扶着她的小腿往上托。那姑娘使劲伸出手去,终于勉勉强强够到门把手,将门拉开,手掌撑住门后的地面,将身体一点点向上够去。
直到姑娘将双腿也收上去,云猎才放下手。她拍了拍袖子,正准备去接下一位玩家,忽然听到什么动静从头顶传来。
云猎抬起头,看到门后似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老旧的橘红色灯光洒落下来,隐隐约约照着那个趴在门边的姑娘,却照不清她脸上半明半暗的表情。
“谢谢。”
她听到她这么说。
“不客气。”
云昭把鸡蛋灌饼装进打包袋里,递给最后一位客人,笑眯眯地说道。
夜宵时间,生意总是格外好些,何况她在和平路住了这么多年,街里街坊的,都对她手艺清楚得很,也愿意常来光顾。眼看纸箱里只剩一个鸡蛋了,云昭将袖子往上又挽了挽,在灶台边磕破,摊起了饼。
这个时候回去,估计云猎那孩子正好打完单子下线,给她补补身体。
刷子从煎得金黄而微微发焦的饼皮上涂过,将酱汁涂抹开。酱香与面饼经过烘培后所散发出的甜香混在一起,交杂成极为丰富的风味,只是闻上一闻,就叫人生出好心情。
正是带着这样欢快的心情,云昭哼着歌,将灌饼铲起来,放进了袋子中。
也是带着这样欢快的心情,云昭爬上台阶、转过楼道,将钥匙插进了门锁里。
“云猎——小猎——你姥娘我带了鸡蛋灌饼——”
门打开的时候,迎着扑面而来的黑暗,她声音忽然卡壳了。
咔哒。
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全息舱闪烁着金属光泽,依然是如此具有现代科技感的造型,依然躺在它原本所处的客厅墙角,只是却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