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瑟缩道:“我后头感觉自己有点神志不清,又闻到煤气味,当时满脑子都是,我还不能死,因为月亮还在家里等我,她刚刚失去了朋友,如果我再回不去……而不知怎么,我当时就靠这么想没有睡过去,然后,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她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知道再不拼一把就来不及了,一把从后头抱住了她。”
“然后呢?你用什么东西打了她?”
“我手边只有一个烟灰缸,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她,又怕自己随时可能失去意识,所以就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打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那爆炸到底是怎么引起的?”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她和我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被她点着的,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失去意识了,后头是因为太热了才醒的,想往屋子外跑,然后就在那个地方见到了李警官你。”
李果这时忽然又想起他在爆炸前看到的那个女人,分明就是韩晶,然而,她却在向自己求救。
如果齐东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身为”施暴者”的韩晶又为什么会求救?
咬了咬牙,李果十分确信,齐东说的话并不完全是实话,但是,偏偏事件的另外一个亲历人已经重伤昏迷,在现场没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下,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推翻齐东所说的一切。
鱼不但脱钩了……还反咬了一口。
李果看着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看起来毫无危险性,但却莫名让他这个从警已经接近十年的人感到脊背发寒。
他深吸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不清楚,韩晶他们找上你的原因?”
闻言,齐东却只是怯怯地抬起头,用懦弱至极的眼神看着他:“或许……他们只是不满足当我爸妈的假孩子,所以,想要从我这里拿走属于他们的东西吧。”
简直他妈的鬼扯!
从病房里出来,李果气得差点咬碎牙根。
他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太清楚那里的孩子都是什么样的心思。
从来就不会有不知满足,恃宠而骄。
那些孩子,拿到一块发霉的面包都会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他们只会担心自己仅剩的东西被剥夺走,卑微得像是一颗尘埃,根本不可能得意忘形地想要鸠占鹊巢,贪图什么保险金和遗产。
齐东,不过是给他自己找到了足够好的替罪羔羊。
李果连抽了三根烟,等到稍微平静了一些,他去了一趟加护病房看望昏迷不醒的韩晶。
没有养父母,唯一登记在案的姐姐也在 12 岁那年就被人领养走,如今的韩晶,只能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娃娃。
他拉住一旁的医护人员,再次询问韩晶的状况,随即被告知,她颅外伤的情况很严重,而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如果十天还不醒,那再清醒的可能性就比较渺茫了。
医生的神情平静,似乎已经看多了这样的事情,正要离开,却又被李果一把拉住。
“通常来说,受了这种级别颅外伤的病人,还能够清醒地求援吗?”
李果想到他在火场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听起来极度清醒,以至于李果一开始并没有想到韩晶会伤得这么重。
医生想了想:“在昏迷前能否做到这一点取决于个体的意志力吧……毕竟人的求生欲本就是不容小觑的,只能说,受了这种伤还能求助的人,应该是非常想要活下去了。”
李果
在去见老蛇之前,李果在车里发了一通很大的火。
在某处空旷的停车场里,他疯狂地拍打了一通方向盘,直到怒火平息,他才瘫软在驾驶座上,点上一根烟。
事实上,李果的脾气是到局里来才有所收敛,过去每次感到愤怒时他都会去一趟分局健身房,但显然,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娱乐”的时间了。
这是那段过去留在他身上的影子。
李果面无表情地看着烟往上飘,一闭上眼,仿佛又回到那天。
闻到烟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大门已经被封死,身为检察官的父亲立刻就察觉到危险,带着他们退到了阳台边上。
防盗窗的缝隙并不能容下成年人的身量,然而,却勉勉强强还够李果和妹妹逃出去。
只是,妹妹只有四岁,她无法在那些高空的狭窄过道上站稳,李果也抱不住她,无奈之下,只能让李果先出去,让附近的居民在消防队赶来前营救他的家人。
七楼的高度,李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下去的,他只记得自己的眼前是一片血红,烟味和油味让他无法呼吸,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尖叫。
他像疯了一样地让楼下的人帮忙,也确实有人爬上去,但是,因为汽油,火势蔓延得太快了,不多时,窗子里就已经吐出火舌,而李果被几个大人死死抱着,在妹妹的尖叫声里,他看见那一截白藕似的细嫩胳膊在瞬间就变成了焦炭。
事后有几个警察找到李果,他们说的内容其实非常晦涩,但是李果却听得很明白。
他们家之所以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