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在发现自己喝得太多时已经太迟。
在秘密和喝酒的选择里他全部选择了后者,要付出的代价就是,随着酒瓶再一次歪歪扭扭地转动,它滚落地面发出的脆响忽然响如爆炸,阿东给惊得一颤,面前的一切随即天旋地转。
他眼睁睁看着散落一地的红色瓶盖变成一朵床单上的牡丹。
在十四岁的那年暑假,他睡在这床铺着红色牡丹的床上,用爸妈房间的 dvd 机偷偷放他最爱的幸运星,将手颤颤巍巍地伸进裤子里。
抓紧,用力,颤抖,窒息。
阿东的梦境逐渐变得迷幻,最后,他在一片冲天的火光里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刚刚的酒瓶盖,而是一团酒红的蕾丝腰带。
阿东倒在沙发边上,不知为何,他的胳膊和脸上刺痛万分,而十一的纱裙还有左手正从沙发上垂荡下来,仿佛是为了哄他入睡,正轻轻扫着他的脸。
在不远处,长腿趴在沙发边上,侧脸贴着十一的脚,已经醉得昏死过去。
十一并没有穿袜子,从阿东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脚趾在灯光下有一种病态而奇异的惨白。
他们,之前在做什么?
“恶魔小姐,你怎么不喝了?再喝点嘛。”
“你怎么又说自己不会死……你是真的不会死嘛?”
“嗝,我们都讲了这么多秘密了……恶魔小姐,这一次,你真的不给我们奖励了吗?”
阿东头疼欲裂,耳边都是长腿聒噪的声音,他想要拨开十一的手,结果却骇然发现,女人的手冷得像一块冰。
怎么回事!
阿东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猛地支起身,甚至还因为动作太大踹醒了长腿。
“干嘛,东哥……别闹……”
另一头喝得七荤八素的花花公子艰难地睁开眼,随即就像是阿东,他在看清眼前一切的同时便如同被石化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在他们面前,不久前还在和他们玩游戏的女孩衣服散乱,折断的美甲沾着血,落在沙发上。
在阿东慌乱的动作下,那块儿死死压住十一脸的方形靠垫歪掉了一个角,而底下,则是一只圆睁着的,血红的眼睛。
“恶……恶魔小姐?
长腿颤声开口。
沙发上的十一却只是一动不动。
共犯
阿东将一捧冷水拍上自己的脸。
现在是凌晨两点,他的脸在惨白的日光灯管下显得异常憔悴,要不是还有呼吸,阿东甚至有种死的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十一怎么会死?
阿东确定了浴室的门反锁,随即小心翼翼地卷起衬衫的长袖,露出底下被抓出的血痕。
五根指头,清清楚楚。
阿东侧过脸,在他的脸上也有一道清楚的伤痕,不出意外,应该也是美甲留下的。
张开手掌,那枚折断的美甲如今就在他的掌心,上头沾染着的血迹,毫无疑问,也是他的。
该死!
阿东猛地拍在洗手台上。
他完全记不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但是,留在外头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最有可能也是最坏的结果。
是他闷死了十一。
即使处理掉了美甲,也有十一残缺的手指,即使处理掉了残缺的手指,也还有长腿这个现场的目击者……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撇清这里头的关系。
而如果和警察说他喝多了,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对方可能会相信他吗?
阿东望向镜子里自己滴水的脸,抚摸伤口的手指上还套着订婚的指环,他恍惚想起,另一半指环的主人,甚至还在等着他回家。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这一切。
突然,阿东一拳砸在墙上,疼痛让他的脸和神经像是一张纸一样皱了起来。
他知道,他得先给自己找一个共犯。
“我们得把她处理掉。”
冷不丁,一直呆呆跪坐在十一尸体前的长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他回过头,阿东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得把她处理掉。”
“处理?”长腿跳起来,脸色难看万分,“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处理?”
他又指着阿东脸上的伤口:“那个伤不是她抓出来的吗?你自己干的好事,现在要怪在我头上?”
在这种时候,这个兔崽子倒是一点不傻。
阿东心中冷笑,却没有被唬住,反倒用下巴点了点十一裸露的左脚,冷冷道:“她的袜子是谁脱的?又是谁说,要她给直播间那样的奖励?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再过一会儿,等到她的血液彻底凝固,警察只要看一眼她脚踝上的淤血,就会知道这个事儿不会是一个人做的。”
“你……”
长腿瞪着他,但突然,他又像是反应过来,面露惊恐:“等等,你……你怎么会这么熟悉这些……”
阿东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