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八点,屠邵东心急火燎赶到养老院的时候,郝雪峰就靠在门口等他,老远便能看到那头显眼的白发。
“别急,老爷子身体没问题,为了不惊动他,一会儿还是会让韩涛带他回来睡。”
郝雪峰上来言简意赅地同他说了情况,看人肉眼可见地松下口气,他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来,现在韩涛和秦冬都不在,抓到人后头的事儿交给谁了?”
屠邵东两天一夜没怎么睡觉,如今神经一松懈下来,累得声音像是滚了沙:“前年来的一个丫头,韩涛带的,做事挺利索,和韩涛刚来那会儿挺像……再说了,老李今晚出差也该回来了,有个副队在我操心什么?”
他揉了揉眼,下意识要摸烟,还没掏出来,郝雪峰便给他递来一条薄荷糖:“刚让蒋耀给你买的,老爷子今天一直让你少抽烟,你现在就别顶风作案了。”
“老头脑袋不清楚,管得倒还挺宽。”屠邵东冷哼一声,斜了一眼郝雪峰,“还敢叫你来管我。”
“毕竟能管住你的人也不多。”
郝雪峰上楼路上同人简单说了一下目前的调查情况,好在在之前他已经充分给屠邵东打过预防针,在听到疗养院和家属签杀人合同时屠邵东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自嘲地笑了一声:“看来我的狗鼻子这两年也是不行了,自己亲爹养老的地方都能给人骗得团团转。”
郝雪峰心里叹了口气,不同于两人搭档那会儿的年轻气盛,这两年在支队的重压下,屠邵东的性格到底还是有了一些变化。
锐气少了,又多了一些无可奈何……就像是,一团被铁皮包住的火一样。
想到这儿,郝雪峰忽然停下脚步,问道:“老屠,你说如果现在我回长兴给你当下手,你的压力会小点儿吗?”
屠邵东一愣,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别说这种没用的话,你知道你回不来,我也不希望你回来。”
“……你不希望?”
“好不容易能睡好觉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找罪受?”
屠邵东淡淡道:“案子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偶尔来帮衬帮衬,这样就很好。”
两人上了四楼,在专案组搭起的临时办公室里,蒋耀秦冬还有一众江州来的干警都还在接打各种电话,排查和小龙山签署过合同的老人亲属。
半晌,蒋耀挂了电话,抬眼看见郝雪峰和屠邵东一起进来,他冲过来对两人汇报:“师父,屠队,现在已经排查了大半了,因为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视频和合同,大多数人还是挺老实的,生怕自己身上的事儿更大。”
屠邵东问:“有可疑的吗?”
蒋耀点点头,递过来两份资料,分别是两个叫做邹远还有梁博川的人。
在去年 4 月 12 日,杨希自杀当晚,邹远和梁博川都曾经出现在疗养院里,梁博川是为了看望父亲,而邹远则是来收拾自己已故母亲的遗物。
蒋耀道:“在杨希去世之后不久,梁博川的父亲梁启华也去世了,死因是肺部感染引起的多器官衰竭……中间也就隔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秦冬走过来:“方元强之前说,听到杨希在休息室里哭应该是确有其事,因为当天还有别人听到过,怀疑那个时候杨希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很可能就和李双静一样,是发现了药物方面的问题。”
屠邵东皱眉:“以杨希的立场,应该不会立刻怀疑到家属也参与其中,所以当晚如果有家属来看望老人,杨希有很大可能会去找他们商量这件事,但她不会想到,这些老人的家属也是帮凶,而且,他们万万不可能让她把这件事说出去。”
“一年前的事情,要核对不在场证明不会这么快,现在还不如直接把人请来,当面问一问会比较清楚。”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郝雪峰想了想,忽然笑道:“正巧,我和屠队也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办案子了,今晚,就当是重温旧梦吧。”
一个小时后,邹远和梁博川都被请到了小龙山疗养院。
两人的年纪都在 40 岁左右,家境也都比较殷实,邹远是自媒体公司老板,梁博川则是南阳大学的大学教授,在知道和疗养院的合同曝光后,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所以,先说一下去年 4 月 12 号这天你来这里做了什么吧?”
要说长兴双刀上一回一起坐在讯问室里还是十多年前,如今虽说换了小龙山的休息室,但郝雪峰还是很快便找到了当年的状态,笑眯眯地给人递了一杯温水:“先别紧张,毕竟时间隔了一年多了,你可以慢慢回想。”
邹远忐忑地点点头:“确实,时间有点久了,我就记得,那天我是来给我妈收拾东西的……她那时候刚刚……”
“你妈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啊?”不等邹远说完,屠邵东冷哼一声,“你亲手把你妈送上了绝路,来给她收拾遗物那天发生的事儿你还会记不清楚?”
这一出红脸白脸过去二人搭档时早已唱惯了,邹远脸色一白,结结巴巴道:“那天……我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