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师去找谭勇问情况的时候,蒋耀和秦冬就站在实验楼下,看着被围起来的那一小块水泥地抽烟。
北阳的天阴着,大片的乌云就沉沉压在他们的头顶,像是要下雨,而蒋耀用余光看了几次秦冬,隐隐觉得他的心情谈不上好。
从开始查这个案子开始,似乎只要一停下来,秦冬的眼底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像是裂开一道裂缝的冰湖,如果仔细看,便能隐隐窥见湖面下汹涌暗沉的情绪。
屠邵东说,秦冬在妹妹自杀后曾经将所有可能导致秦夏走上绝路的罪魁祸首都找了一遍……虽然没说秦冬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但是既然需要韩涛来阻拦,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方晓燕,对于秦冬而言,或许就像是另一个妹妹。
想到这儿,蒋耀试探着开口问道:“冬哥,你现在在想什么?”
秦冬还盯着那一块儿早已被清理干净的地面,半晌才淡淡道:“我在想,方晓燕在生命的一刻在想什么。”
他仰头看着被笼罩在阴沉天色下的实验楼顶楼,想象着不久前少女的身影从上头翻落……
一瞬间,铁床上秦夏苍白的脸还有露出鲜红血肉的手腕……大量的画面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而在秦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袖子撸了上去,下意识便要将烟头往伤口上按。
“别!”
蒋耀余光里瞥见秦冬的动作,一把便抓住他的手腕。
随着烟头落地,秦冬就像是回过神,他看着地上还未灭的那一点火光,忽然轻声道:“如果从谭勇那儿确定了,戴眼镜和体罚是绑在一起的行为,那基本就可以认定,她不是主动佩戴眼镜跳楼的。”
“为了对抗父母,她连平时上课都不愿意戴眼镜,如果那一跳是为了她自己,那么她应该也不会佩戴这个象征父母权利的东西。”
蒋耀心里发沉,再也没想到,这件原本铁板钉钉的自杀案查到最后,竟是有了他杀的端倪。
忽然间,一滴雨点打在蒋耀的鼻尖,而下课铃也应景地响起,远远的,闫老师带着谭勇朝这个地方走了过来。
两人的脸色都谈不上好。
闫老师嘴唇抿紧,目光扫过水泥地上的白花,轻声道:“谭勇你自己和他们说。”
一晚没见,谭勇的状态看上去更差了,甚至在今天上课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方晓燕最后在天台上的哭泣。
站在方晓燕最后逝去的地方,男生沉默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她……确实和我说过的,过去她爸妈骂她,或者扇她耳光,都会要求她一定要戴上眼镜,而且还不许闭眼睛,把她卧室的房门拆掉也是这个原因,这样她就没办法关门,他们在客厅里骂她什么她就肯定能听见。”
秦冬问:“你上天台的时候,方晓燕戴着眼镜吗?”
谭勇摇摇头:“没有,她在学校里不肯戴,上课看不清也不肯戴,当时在实验楼五楼吵架的时候,也是因为她不肯戴眼镜,所以她爸爸才会打她,后来她才跑到天台……”
秦冬又问:“那你见到她的时候,她脸上有伤吗?”
仔细思考了片刻,谭勇艰难地摇头:“应该……没有,就是脸有点红,应该是直接被她爸妈打出来的。”
蒋耀和秦冬对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道:“那么,方晓燕坠楼的时候,你就在楼下……你上去的时候,有看到眼镜吗?”
几日前那像是噩梦一样的场景此时纷乱地涌入脑子,谭勇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用力闭了闭眼,像是在记忆中确定了什么:“没有……没有眼镜,我,我看到她脸上有血,在地上发抖,然后不动了,但是……她脸上没有眼镜,身旁也没有。”
紧紧盯着谭勇的脸,蒋耀几乎立刻就判断出他没有说谎,无论是肢体还是表情,谭勇都像是陷在巨大的恐慌里,而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顺畅地说谎的。
没有眼镜,眼镜也不是被谭勇捡走的,这只说明了一件事。
蒋耀心里咯噔一下,看向秦冬。
“如果眼镜不在方晓燕父母那里,就一定还在这个学校里。”
秦冬冷冷道:“想要重启调查,我们得先把它找到。”
两个小时后,在大桥一中贴出了寻找方晓燕眼镜告示的同时,蒋耀也给干预中心汇报了情况。
“他杀?”
唐锋一愣:“我还以为是方晓燕的家里存在刑事犯罪的可能,结果,她的自杀根本是有问题的?”
蒋耀将现有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而听到他们再次被投诉的时候,唐锋冷哼:“屠邵东又在你们面前扮泼妇了是吧,他明明也应该知道的,这案子有问题……”
唐锋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半句蒋耀直接没听清,他怔愣了一下:“唐主任你说什么?”
唐锋叹气:“没什么,情况我都知道了,就提醒你一点,要注意秦冬的状态。”
顿了顿,唐锋轻声道:“屠邵东之前没跟你细讲,秦冬当年在妹妹死之后,非但将那个放贷人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