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今晚值班咨询师李巧的说法,小女孩在电话里的情绪还算稳定,没哭,但是很着急,推测是离异家庭,女儿并不跟着母亲居住,而这也导致她交代不出女人想要自杀的具体原因。
挂了电话,蒋耀简单和开车的秦冬说明了一下情况,得到一个淡淡的“嗯”字。
二十分钟后,秦冬一路风驰电掣,最终将车停在了长发花园的楼下。
两人直奔 6 栋 702,在门口等了将近两分钟后,一个穿着短袖衬衫的国字脸男人打开门,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秦冬出示证件:“有人打电话给自杀干预中心,称这里有人要自杀,陈晓在家吗?”
说话时,秦冬已然将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后。
不大的客厅里东西堆放得很杂乱,弥漫着一股酒和饭菜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而电视里正在大声播放着体育频道的球赛,解说的声音震耳欲聋,在门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冬微微拧起眉头,又问了一次:“陈晓在家吗?”
男人招呼了一声,室内随即走出一个女人,身上穿着宽松的长款睡裙,外头临时披了一件高领毛线背心,肚子挺得老高,竟是个孕妇。
女人走到门口,头上带着薄汗,同样也是满脸不解:“我就是陈晓,有什么事吗?”
蒋耀看看陈晓又看看她的肚子,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们接到一个小女孩儿的报案,说她妈妈陈晓要自杀,还报了这里的地址。”
“女儿?自杀?”陈晓的眼睛越瞪越大,“但是,我没有女儿啊……或者说,以前有过,叫汤玲,但是,半年前她已经因为癌症去世了。”
“什么?”
这下轮到蒋耀吃惊了。
明明在徐长青的说法里,那个九岁女孩儿打电话来时很准确地报出了地址,再加上本身情绪焦急,实在不像是恶作剧。
秦冬此时一言不发地打量了一遍陈晓,思忖了片刻,又道:“我们既然接到报案,流程还是要走的,能让我们进去看一圈吗?”
话虽然是疑问句,但秦冬也没有给面前这对夫妇第二个选择,讲到后半句的时候他便已经抬脚迈了进去。
秦冬先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随即就好像是散步一样在两室一厅的室内兜转了一圈,时不时会蹲下去,还会拿起一两件东西看上几秒。
而相较之下,蒋耀虽说过去也出过一些现场,但经验却远没有秦冬这样丰富,也因此他虽然也有模有样的看了一圈,但最终能得出的结论却只有“家里很乱,几乎没有人收拾”这一条。
不到五分钟后,秦冬兜回了门口,他看着陈晓:“最后再问几个问题,也是流程的一部分,就当是方便我们工作了。”
“好……”陈晓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你问吧。”
秦冬问:“报案的人自称是你女儿,能仔细和我们说下你女儿汤玲的情况吗?”
秦冬的问题相当直接,几乎立刻便叫女人的脸色黯淡下来,她苦笑了一下:“大半年前,小玲被发现得了骨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了,后头没挨过化疗,孩子就没了。”
“那你认识别的九岁孩子管你叫妈妈吗?”
“不认得。”
“她在电话里强调你有自杀的想法,你有吗?”
“我……身上还怀着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我的命现在又不止是我的,我还有老公还有孩子。”
“那最后一个问题,汤玲去世之后,你有产生过悲观的念头吗?”
秦冬问话时的声音毫无起伏,几乎像是在做某种审判,而在这样冰冷的语气催促下,女人下意识地避开刑警锐利的视线:“没有……虽然之前孩子没了受了点打击,但是那时候我就已经怀孕了,老公对我也很好,所以不管怎么样,为了他们我也得振作起来。”
“好。”
陈晓说完,秦冬点点头,出门的动作就和他进门时一样干脆,二人下了楼,蒋耀几乎迫不及待地问:“冬哥,你刚刚看了一圈是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秦冬淡淡看他一眼,满脸莫名,“徐主任让我们来现场,你要是连这一圈都不看,回去该怎么和他们交代?”
蒋耀傻了。
他又将秦冬的话咀嚼了三遍才小心翼翼开口:“所以刚刚真的就是为了走流程啊?”
“不然呢?我们来这儿是为了确认她有没有轻生的念头,而很明显,她肚子里怀着孩子,现在不想死。”
“可是……之前打电话来的那个女孩儿也不会是说谎啊,一个九岁的女孩儿为什么要说这样的慌?报假警难道是为了好玩吗?”
蒋耀越想越不对劲,坐上车还是满腹问题,然而这一次无论他再怎么说,秦冬都始终不评论一个字,最终弄得蒋耀也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回到干预中心,时间还不到十点,办公室里十个咨询师接电话接的此起彼伏,而一般来说,这样的忙碌要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