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没待他说下去,就道:“林壮士不用客气,这是老夫书房,老夫也不喜俗礼,只管请坐。”任紫贵在旁道:“是啊,督帅大人最是随和,林壮士请坐了好说话。”林子清谢了坐,才在傅都统下首的一张椅子坐下。
傅都统治目道:“紫贵,你也坐下来。”任紫贵应了声“是”就在林子清下首落座。长随替两人送上细瓷茗碗,立即垂手退去。
傅都统目光一拾,伸手模着他两撇胡子,含笑道:“老夫昨晚接到福邸来函,才知林壮士已经到了热河,据送信的张保说,林壮士此次是来看在热河开设镖局的一位令世叔来的?”林子清忙道:“是的。”傅都统又道:“林壮士令世叔,是哪一家镖局?”林子清欠身道:“回督帅,草民世叔,在热河开设镇远漂局。”傅都统“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虎鞭龙爪林长庆。”他回过头去,朝任紫贵道:“林老镖头好像替咱们衙门里当过差。”任紫贵连忙欠身道:“是,是,镇远镖局护送过两次贡品,是林老镖头亲自去吉林接过来的。”傅都统从鼻孔里轻轻“哦”了一声,又转过脸来,朝林子清道:“老夫对林老镖头还有些印象,他是林壮士一族的?”林子清道:“不,他和先父只是道义之交。”傅都统道:“你打算在他镖局里做事?”林子清道:“今年五月间,他曾捎信给草民,要草民到热河来,但前天草民找到吉祥街去,镖局已经收歇了,据说林镖头在两个月前逝世,举家迁回原籍去了。”傅都统摸摸他的八字胡子,问道:“福邸格格特地要张保赶来,向老夫极力推荐林壮士,就是因为林壮士一身所学,终老江湖,未免可惜。如今镇远镖局既已收歇,林壮士不妨在老夫衙门中暂住,容老夫查查,哪里有较好的缺,自会给林壮士安排。”“福邸格格”这几个字钻进林子清的耳朵,不觉一怔。他听他们口中一再提到“福邸”根本不知“福邸”是谁?格格是满语公主或郡主之称,傅格非他不错,他姓傅,名字中故意用一个“格”字,明明就是格格了。林子清的脸有些红了,一时竟然答不上话去。任紫贵看他没有向督帅致谢,心头暗暗替他着急。
傅都统却望着林子清微微一笑道:“老夫曾听张保说,格格还写了一封亲笔函要林壮士来找老夫,若是换一个热中名利的人,不待老夫去请,早就来找老夫了。只此一点,足见林壮士敝履功名,更是难得。”人家已经说出来了,林子清不得不把傅格非的信拿出来,他显得有些尴尬,嗫嚅说道:“草民是因那位世叔既已逝世,此地举目无亲,不想再作淹留,故而不曾晋遏督帅投书。”说着双手呈上书信。
他虽然猜到傅格非可能就是傅都统口中的福邸格格,但在没有确实以前,他不敢说傅格非,也不敢提格格二字,这话说得很技巧。博都统接过书信,呵呵笑道:“这是诸诸亮荐庞统,不是老夫问你,还不肯拿出来呢。”满人大员中,许多人都熟读“三国演义”就自诩为有经世之才了。林子清连说“不敢”
傅都统已经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眼,就朝任紫贵芜尔笑道:“昨晚张保送来的那封信,说得虽然恳切,老夫认得那是华师爷的笔迹,这才是格格的亲笔函。她小的时候时常爬在老夫背上当马骑,这笔字,老夫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以格格把他当马骑为荣,那正显示出他是福邸的老人。随着话声,随手把信笺朝任紫贵面前递去,接着说道:“紫贵,你替老夫想想看,把林老弟安插到哪里最恰当?这是格格交下来的,你可替老夫多用点心。”他忽然改口了“林壮士”变成“林老弟”这是因为傅格非的信上称呼“敝友林兄子清”口气对林子清十分客气,他自然要拉近关系。
任紫贵恭敬地双手接过信笺,口中连声应“是”看过信笺,一手捻着几根苍须,沉吟了下,才欠身道:“属下有个主意,不知督帅意下如何?”傅都统道:“你说来老夫听听。”任紫贵道:“咱们衙门里不但没有空缺,就是有,也职位较卑,委屈了林壮士”傅都统微晒道:“热河城里,还有高过咱们这里的职位么?”任紫贵陪笑道:“这是督帅一人的爵位高,就是行宫里的统带,也不过挂了副都统衔。下属之意,如把林壮士调到行宫侍卫营去,第一,那不是地方机关,见官大一级,职位清高,在宫里当差,名声也好听。第二,除了每年皇上避暑和木兰秋狩,平日很少有事,岂不强过在咱们衙门里当差?而且督帅对福邸格格,也有了交待。”傅都统连连点点头,笑道:“这主意不错,老夫倒是没有想到。”接着问道:“行宫有缺?”任紫贵道:“东西两营,各有三个队,每队各有大领班一人,二领班一人,每队三班,各有领班一人”傅都统一挥手道:“你去查查,有没有大领班、二领班出缺的?就要戚统带派一个给林老弟,说是福邸交代的好了。”任紫贵慌忙凑着道:“大人今晚不是要替林壮士接风么,下属之意,顺便着人去把戚统带请来,督帅当面交待,不是更好么?”他这是趁风使帆,对林子清算是送足了人情。
都统额首道:“你这就打发人去请戚统带来一趟好了。”任紫贵应了声“是”起身往外行去。
林子清惶恐地欠欠身道:“督帅厚爱,草民但求一枝栖身,职位如果太高了,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