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门声响起,身旁的小婢女放下手中的柴火,兴冲冲的跑过来请示:“姑姑,想是又有人给玉妃送东西了吧,我去开门?”
碧珠编着手中的花环,眼也不抬的点了点头。
玉妃身份特殊,住进来没几日,碧珠已经收到多位主子的打点,这冷宫的差事竟然变成了一个肥差。
小婢女开了门,忙欠身:“万和公主金安。”
万和伸手比了个‘嘘’,抬腿跨入了门槛,贴身侍女警慎左右扫了一眼,迅速关了门。
“公主,您这是……”小婢女惊慌失措,过去都只是隔着门送些东西,问候几句。
这入院,还是头一遭。若是被人看见,可是要入慎刑司的。
碧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连忙迎上去:“公主金安,您大婚在即,这种地方不吉利,公主不该来的。”
万和公主温婉一笑:“姑姑言重了,我向来不忌讳这些,做为女儿,明日就要离开故土,自然是要来与母妃辞行的。”
景妃正在玉妃屋内剥瓜子仁,小碟里铺满了薄薄一层,她细长的指甲已经劈开了口子。
听到外间动静,她朝窗户外探了下头,冷笑道:“妹妹好福气呀,女儿又来探望了。”
玉妃对着铜镜描眉,在镜中瞪她一眼:“剥你的瓜子儿!想偷懒么?”
“我嘴巴说话,手又没停,你自已看看。”景妃将碟子端起来晃了晃,“万和公主是要出嫁了吧。”
玉妃嗤笑一声:“哼,又不是嫁去什么好地方,等到了蛮夷之地,吹吹风沙,她就知道什么叫做苦日子了。”
“好歹养在你膝下,有你这么当娘……”
听到叩门声,景妃顿住话头,手忙脚乱的蒙面纱。
玉妃起身一把扯住她的手:“来的又不是皇上,你还遮什么遮?”
“我这张脸,你是看习惯了,万和可不一定,免得吓到孩子。”
“偏不许你遮!”玉妃坏笑着,扬声道:“进来!”
“你——”景妃用手捂着脸,侧过头。
“给二位母妃请安。”万和恭敬行礼。
玉妃轻轻颔首,示意她起身。
“万和,你不该来这里。”
万和低垂着头,“不孝女明日就要远嫁,承蒙母妃照拂多年,特来辞行。”
“什么母妃不母妃的,住在这里的,不过两个罪妇罢了。
你虽养在我宫内,可我对你并未尽为母之心,如今我进了这冷宫,你何必还巴巴来整母女情深这一套?
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你出嫁,我为你哭一声不成?”玉妃自顾取了一粒瓜子仁放入嘴里,“喂,丑婆子,继续剥啊。”
景妃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万和,暗暗叹息,这般好的年华,这般好的样貌……
“景妃娘娘可安好?”万和凑近她道。
景妃与万和公主打交道不多,没想到她竟然会搭理自已,受宠若惊:“我……很好,谢谢你。”
万和从袖内取出一个白玉罐子,“这是南疆进贡的冰晶膏,听闻去腐生肌有奇效,我心中记挂着您的伤,就厚着脸皮找父皇讨来了,说是采自雪山冰莲制成的,不论好赖,您不妨一试。”
“哼——万和呀……难得你一片善心,只不过,别说这里是冷宫,景妃的脸毁了,即便是在她风华正茂时,咱位皇上又何时高看过她一眼?”
闻言,景妃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颓然欲落,万和将那手握住,冰凉的药膏罐子放入她掌心,牢牢握了握。
万和的手温暖细腻,景妃轻轻摩挲,心酸感叹,“我终是及不上妹妹有福气,能得这般好的女儿,早知道你如此不当回事,我就该拼了命抱来养才是。”
玉妃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讽刺道:“现在马后炮,一瓶膏子就把你收买了。区区一个婢女的孩子,姐姐当日怎么可能看得上?”
语罢,视线挑衅的盯着万和:“说你母亲身份低微,生气了吧?”
万和温婉一笑:“儿臣一直觉得,贵贱不在身,而在心。二位母妃虽处冷宫,贵气犹在。”
玉妃见万和这般沉静,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朝她伸手道:“你过来。”
万和乖顺的将手附上,玉妃拉着她在梳台前坐下,拿起台上的木梳。
“你既然唤我一声母妃,出嫁的梳头礼,我便在此完成了。”玉妃卸下盘钗,万和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披落下来。
“一梳鸳鸯绞,娘缝女鸾妆。”木梳自上而下缓缓地从万和头顶梳至发端。
“二梳同心扣,儿行母断肠。”玉妃语气中带了一丝哽咽。
“三梳长相思,揽镜想亲娘……”
梳礼成后,母女俩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已,相视一笑。
“母妃,抱抱女儿吧……”万和转身,撒娇着埋入玉妃怀里,玉妃有些不习惯与她这般亲昵,又不便推开,只得动作生硬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景妃看着这母女相拥的画面,不自觉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