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不过羽树还是留在这里吧,我虽然要去赎罪,但我会找人照顾好他的。月亮距离母亲太近了,他毕竟是神树的一部分,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
羽树躺在室内静静地听着,神思恍惚。
他的眼睛被柔软的布料蒙了起来,不过就算他把这块布料摘下去,他也看不见了。
木质地板上传来些许声响。
来者似乎刻意放轻了脚步,但是羽树毕竟就躺在地板上,再加上他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倒是更加敏锐了。
来者在他旁边跪坐下来,沉默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的动作十分温柔,小心翼翼的,好似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又似乎只是不想惊醒他。
被如此小心地对待,羽树心中一酸。这股酸意刺激着他的鼻子和空荡荡的眼眶,但是他控制着呼吸,并没有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你要走了,他也要走了,是吗?”
“……嗯,不过兄长会在你的伤养好之后才会离开。羽树,听我说……”
羽树控制住了眼泪,却控制不了胸腔中喷薄着仿佛要炸开的强烈怨怼。他深吸一口气打断了羽村未尽的话,用从来没有过的讥讽语气悠悠说道:“查克拉本来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学得会的,哥哥们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你们慢慢教,我慢慢学,总有一天能学会的……
“现在我没有了查克拉,那就没有必要陪在我身边了,对吧?”
“骗子。”
“……”羽村哑然。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原本打好的腹稿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村子里的一切都因为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给摧毁了。他们现在待着的屋子还是羽衣临时搭建出来的,为了让羽树有个暂时养伤的地方。
羽衣用阳之力配合着医疗查克拉治好了羽树身上的小伤,但始终不敢去治疗他的眼睛。因为生机旺盛的查克拉很有可能会让羽树的眼睛再长出来,所以眼睛的伤只能慢慢地养,让他自行恢复。
不过在失去了体内几乎所有查克拉的情况下,羽树的身体素质跟普通人差不多,所以若是要等伤口完全养好,那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羽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有深究的心思了。一家四口人,走的走,散的散。被封印的,即将去看守封印的,即将去大陆各地赎罪的,被利用完还瞎了眼的……
他根本就不想听什么理由。
因为有理由,所以就能肆无忌惮地伤害朝夕相处的家人吗?
尽管理智上明白不是这样,但他依然忍不住要去钻牛角尖。
结果越想越觉得心中压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羽树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但这个结牢牢地系在心里,打不开也剪不断,甚至越理越乱。
因为要养伤,他只能躺在屋子里,再加上眼睛看不见了,他就总是无法控制地想七想八。可是无论他想到什么,最终都殊途同归,全都会汇集到这个心结上面。
再这样下去羽树担心自己会沉浸在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中,然后慢慢地变成那种怨天尤人的家伙。于是他只好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尽量抛开,不再触碰,努力地放空大脑,试图用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去感受这个世界,或者尽量控制自己去回想自己在沢田家的一切。
这个时候,羽树突然觉得十分庆幸。
还好他还记得大树告诉自己的。
他才不是什么大筒木羽树,而是沢田羽树。
他有一个在南极挖石油的爸爸,有一个在意大利留学的哥哥,还有一个他最喜欢、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什么把他生下来只是为了掌控力量的母亲?什么说着要陪着自己教会自己怎么使用查克拉,结果扭头就挖了他的眼睛抽了他的查克拉,最后一个去月亮,一个到大陆四处游荡,最后丢下自己一个人的哥哥?
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假的!它就是个梦!他不需要觉得愤怒,不需要觉得委屈,他只需要在并盛的那个家、在自己的小床上醒过来就好了!
“羽树……”
羽村看着翻过身背对着他的弟弟,心里一阵酸涩。
他想说,在被母亲控制的那段时间里,他不小心窥测到了一些东西。
其实一开始母亲是并没有打算利用所有人的。只是对未来的焦虑和恐惧,让她渐渐地控制不住想要将力量尽握于手的野心,所以才慢慢地变了。
神树在最开始遇到羽树的时候,也是无害的,它也是真的想和羽树一起走遍大陆。只是被人夺走了它花了三千年才结出来的果实,想要将心血夺回来的欲望和被人控制的愤怒摧毁了它的理智。
他作为亲手将母亲封印的儿子,在了解到曾经母亲内心的惊惶与脆弱后,尽管不能解开封印,但是他可以选择到月亮上去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