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朕以后不会了。”
他早就知道宜安说的是什么,之前没把这后宫里的小事放在心上。不过若站在宜安的角度,楚恒确实也更理解了两分。
“皇上可知,妾身为什么想让皇上去看望慎嫔姐姐?”宜安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了封信。
这是之前被云烟阁递给喻宁的那封密函。那日她故意气喻宁,但却没忘把信留下来。
把证据留了下来。
楚恒看到女子这般认真也坐直了些,接过那封信扫了两眼,再次把视线放回那女子身上。
“是喻公公给妾身的,说是帮他收拾屋子的小太监翻出来的,然后特意告诉妾身,这御景轩有脏东西。”
宜安知道,这东西就算拿出来,也可能会被这个多疑的皇帝认为是她和喻宁的一场贼喊捉贼。她的目的也不在此。
“喻公公查出,那个宫女的姐姐受过慎嫔的恩惠才会如此……”宜安美目半垂似是无奈,轻笑了笑,“妾身知道慎嫔姐姐不喜欢妾身,妾身不想惹了姐姐不开心,所以……”
所以才让他去云烟阁?
楚恒确实没信这东西,但又阖眼看了那信一眼。
这上面的内容是宜安对这后宫的恐惧,和对把她推出去的喻宁的怨恨。是他不知道的,这女子的另一面。
在他面前的宜安好似总是柔顺的模样,真逼急了才会让他觉得怀里抱着的是个真人。
那些惧意、焦虑、和恨。她从未露出半分。和后宫其他女子一样。
不一样的是,其他女子会把这些都埋在暗处,永远不会让他看到。而宜安……
主动把这封信递到他眼前,这信是她的另一面。那些本该被埋在暗处的东西,被她自己双手奉上。那她此时会不会也在恐惧呢?怕他见不得这些阴暗?
“朕知道了,是慎嫔不识好歹。”楚恒还是软了心。
他的多疑让他没办法不怀疑,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是宜安和喻宁的贼喊捉贼,可这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他甚至有些感谢喻宁帮他背了这个黑锅。
让宜安以为是喻宁把她献上来,而不是他自己见色起意。
让宜安去恨那个太监,让他们两个人之间少一分龃龉。他愿意相信她,那这件事总要有个‘主谋’。
“是慎嫔不知你的考虑,不知你想与她共处的委屈。”他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像是在对自己重复一般。
宜安靠在楚恒怀里,她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不知这人是怎么说服的自己。但那又与她无关。
和这人相处了这么久,她也发现原本以为的那个说一不二的‘暴君’也有时候挺好说话的,甚至偶尔宜安也会想她做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比如上次那鸡汤一事。起码她不该骗他。
这人是她的仇人,是下令杀了她全家的人,但……她没想复仇。
她父知道在做什么,自己拿了他们一家子的命去豪赌。她母亲对她是婉顺柔和,但她母亲对她父做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不然家里不该明目张胆出现胡人。
那么明目张胆的出现,甚至没有回避她。
宜安知道什么是不该做的。
这让她本就对楚恒提不起什么恨意,她对他的恐惧来自自己的身份。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会不会杀了她?
大概是会的吧。
她两个月前答应了喻宁,愿意进入后宫这旋涡,有为了喻宁的原因,也有那霎时对喻宁的恨。
她知道喻宁明白自己的心意,可这人还是把自己献给了别人。她对喻宁的恨出自他肆意把她的心踩在脚下。她那时不计后果地答应了他也是想看看自己这身份若是真的被人发现,那么喻宁会有什么报应。
而这段时间……她后悔了。
之前她出云烟阁的次数都少,对这个后宫的理解有限,对喻宁的看法也是童稚的。
这两个月过去,她对这后宫的复杂程度有了更深的理解,似乎已经明白喻宁那么渴望权力的原因。她好歹也是个主子,她都是如此地步步维艰,更何况是喻宁了。
奴才爬得再高,也是奴才。
喻宁在这后宫之路不会比她好过一点,为了让自己活着,为了让别人不轻贱自己,对于权力的渴望似乎就是必然的。
她不该拉喻宁这个无辜的人下水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种死局她也必须要走下去,眼下对她最重要的,就是让喻宁得到首领太监之位。就算她真的东窗事发,喻宁也要不受影响。
这是她欠他的。
第二日,初春的暖阳透过窗柩倾进屋内。女子皱着眉被馨月叫起,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锦被随着身子的倾斜滑落,虽已披了绸衣,但大片如白瓷般的肌肤上印着星星点点的痕迹,或深或浅,如同雪中的红梅。
今日皇上有早朝,她也需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梳洗后坐于妆奁前,看着那神色有些困乏的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