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身份的自卑,与利用了一个女子真心的卑劣都让他看不起自己。命运的阴差阳错和本身的自卑与偏执,也都在告诉他,宜安是他不配肖想的。
而这件事……
让那个他高不可攀的人对他有了愧疚心,也把两方的差距稍稍拉近。
他们两个是不同阶级的人,只能因为某一方的亏欠而获得身份上的暂时对等与相互关系中的微妙平衡。
这让喻宁那种自卑稍稍平复。
她不再是他高不可攀的了。
他也可以想法子试着去摘月亮了。
回到太和殿,喻宁又披上了那慕权的外壳,躬身回到宝座旁,“回禀皇上,宜才人不胜酒力先回了御景轩。”
声音不大,但这附近的人却也都听得到。
楚恒窥了眼一旁的贤妃,还是忍了下来,“让御膳房送碗解酒汤过去。”看似做得滴水不漏。
只有下方那楚闻之别了下头。
宜、才人吗?时宜安?挺有能耐的啊……
楚闻之又喝了口酒,自始至终没看一旁的皇后。
整个年节,最大的喜事就是长乐殿的贤妃娘娘有孕。
就连皇后都免了贤妃每日来坤宁宫请安的事宜,说是积雪未化,万事以皇嗣为重。但宜安却觉得是对贤妃的捧杀,也有几分万一这孩子保不住也不想和这事有牵连的感觉。
这事宜安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态度。
皇后是皇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指的是这后宫的孩子。
楚恒将要二十七了,距离当初皇后入太子府也快要十年了。虽然这后宫人不算多,但也不至于这些年没有一个孩子出生。
没人给她解答这个疑惑,她也就只能认为皇后是在躲着贤妃这孩子。
当年在府里,贤妃的上一个孩子小产就差点被按在了皇后的头上,如今谨慎些倒是也对。这孩子要是出生了,不仅是长子,也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怎么小心都是不为过的。
贤妃的有孕与宜安的关系不大,总归这些日子她一直用着避子药。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帮喻宁坐上首领太监之位,她那事不知何时会被抖出来,他们二人总不能一时间都倒了。
抱着这样的目的,那么争宠就成了首要的。
也就是贤妃每天早上不去给皇后请安,不然她的冷嘲热讽不会少。
如今这后宫,皇上抽时间都会去长乐殿坐坐,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有多在意贤妃肚子里的孩子。
除此之外常去的也就宜安这里了。
那贤妃有孕不能侍寝,但有时整的宜安也很是烦闷。
“馨月,你亲去一趟御前,就说……御景轩有我亲手熬的鸡汤,让皇上来用晚膳。动静不必收着,放心去做就是。”
馨月皱了皱眉。
鸡汤?此时都快申时了,主子一天没出御景轩,去哪把‘亲手熬的鸡汤’变出来?就算这后宫有不少喻宁的人,能瞒住行程,但也不能把御膳房的鸡汤端来欺君吧?
“去就是了,皇上不会来的。”
宜安听到屏风外没有动静,就又加了句。
“是。”馨月也只得照着做了。
她不明白这事,但可以去旁敲侧击问喻宁。
喻宁听了这话想了想也明白了,“话我会传到,你回吧,记得路过长乐殿。”
馨月愣愣点头,御景轩去御前确实是能路过长乐殿,但她和她家主子,平时因为不想惹事都绕着走。
等人走了,喻宁又等了会才进殿。
皇上和他离开前一样正批着折子,他装模作样添了茶,“皇上,刚才御景轩的馨月姑娘来了。”
“哦?”楚恒的眼睛还是盯着折子,头都没抬。
“才人主子托馨月姑娘给您带话,说才人主子亲手给您熬了鸡汤。”
楚恒的视线这才从折子上撕下来,“她竟记在了心上。”貌似不在意地笑了笑,但那笑却半晌都没收回去。
喻宁莫名想到了那碗鸡汤面,有些想笑,也对楚恒产生了两分怜悯。“那您看,这晚上……”
“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御景轩用晚膳,好尝尝这亲手熬的鸡汤。”楚恒轻笑一声。
“是。”喻宁也装模作样躬身下去准备了,但没过片刻,意料之中在殿外,喻宁等到了长乐殿的子秋。
“哟,子秋姑娘,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贫嘴!”子秋来得急,也顾不上找什么借口,“我们娘娘身子不适,想请皇上去看看。”
喻宁没当回事,贤妃娘娘自从过完年哪次不是用这个借口把皇上叫去?但他也不能说出来,“姑娘稍候,奴才去告诉皇上。”
躬身一礼后,长信殿的帘子又被拉开了,“皇上,长乐殿的子秋姑娘来了,说是贤妃娘娘身子不适,想让您去瞧瞧。”
楚恒这次的抬头,眉毛有些皱,“让她身子不适就去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