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渊心内一声冷笑,怎么,难道他方才若是接了茶水和冷帕,还要将他一并拖走么?
掌事女官又微笑补充:“小公公方才打点过的大宫女,已按照宫规处死了——我们主子一向公允,督公大人可以放心。”
陵渊微微一凛——竟然直接处死了?就为这点小事?
“至于督公大人,”掌事宫女微微一笑,随手挥了一下,立有几个太监搬来一条长凳和一柄狼牙锤,放在陵渊面前,“请领罚。”
陵渊觉得自己的笑容都有点不自然了,却仍是笑着问道:“敢问姑姑,本座因何领罚?”
再次提醒身份。
毕竟他是奉皇命而来,何况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除了皇帝,旁人都不敢轻动他。
掌事宫女毫无惧色,堪称和煦地笑着答道:“五日前迎接我们主子时,督公大人曾抓住我们主子的手臂,眼下主子的手臂上还有淤青——我们主子千金贵体,大人您说,该不该领罚?”
陵渊微微眯了眯眼。
那日,他似乎确实抓了那位殿下的手臂。可并不觉得有如何用力,何况当时后有追击,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抓了一把,希望能尽快带其脱离险境。
“脾性确实不好,你可要多顺着点——宁可受些委屈,也别气着她。”皇帝这句叮嘱适时响在耳畔,陵渊的眸色凝了凝。
想起这位殿下肩头所负的重任,以及她将给大烨国带来的一切,陵渊暗暗咬了咬牙。
掌事女官含笑看着他,已备好了一套说辞等着应对他的辩驳。
然而。
陵渊直接拿过了狼牙锤,在手里略略掂了掂,勾唇一笑,说道:“伤了殿下贵体,纵死难辞其咎。”说罢,半点含糊也没有,往自己的右手上重重一锤!
那手立即鲜血崩裂,陵渊的额上也冷汗俱下。
但他的脸上极端克制,青筋爆起也没有吭一声,虽是微微颤抖,仍然好端端地将带血的狼牙锤递回给之前执锤的小太监,还对着掌事宫女笑了一笑:“如此领罚,殿下能否满意?”
周围人都有些惊诧,可却都训练有素地只是微微睁大双眼,半点惊叫都没有发出。
掌事宫女的眉头微微抽动,亦是露出个完满笑意,说道:“督公大人如此明白事理,不愧为缉事司之主。”
陵渊的面色依然温和,仿佛变也没变过,毫无错漏又规矩板正地对着宫殿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他手上的血蜿蜒而下,滴答在风华无双宫那光洁的白色石板上,非常刺目。他看向自己的人,堪称和煦地吩咐道:“去收拾干净,别碍了殿下的眼。”
立有两个小太监应声前去收拾,掌事宫女凝眸望了一阵陵渊的背影,才转身进入内殿而去。
陵渊一回到自己的居所就嫌恶地脱下黏腻在身的衣衫,梳洗又换过干净衣衫才包扎,接着用了些平日里喜欢的点心茶饮,吃了特意为他备着的冰镇奶冻,才觉得浑身舒畅了些。伺候在边上的三个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喘,静等着他的指令。伺候多年的人能看出来,陵渊此时虽仍如平日那样含着淡淡笑意,但那气儿,十分地不顺畅。何况他们为了伺候好陵渊早已学会如何打听消息,早已知道陵渊不仅在风华无双宫站了大半天还受了狼牙锤一击,以及他的干儿子被拖走用刑之事。
自陵渊执掌缉事司以来,除了皇帝,还没有人能从他面前将他的人带走,更没有人能让他受锤流血。
好大的下马威。
可若是那位殿下……
那毕竟是被皇上一直挂在嘴边的、又屡次为大烨立下大功的正统皇亲,如今带功归国,正是连皇上都敬让三分的时候,万万不可开罪。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堂堂缉事司督公陵渊大人,主动受了带着勾刺的一记重锤。
毕竟现在,他还没有摸清那位殿下的脾性。
“怎样了?”陵渊单手端着茶碗呷了一口,淡淡地问道。
站在最近处的小太监立即答道:“禀督公大人,沈公公已被抬回居所,打得只剩半口气了,还好他年轻,算是救回来了。”
陵渊:“再请太医过去给他看看。”
“是。”
陵渊:“其他事有消息了么?”
小太监趋步上前,凑近陵渊耳畔,低声:“手下人在那天遇到殿下的山头寻了好几日,终于寻到了一口大箱,打开之后发现……”
陵渊静静听着,沉静的面孔上没有什么波澜。待小太监说完退开半步,他的眉头似乎略略舒展了些,微笑着敲了敲桌子,对着那空碗吩咐道:“再来一碗。”
小太监知道他这会子心情还不错,立即又给他添了一碗奶冻。陵渊一口一口地吃着,莞尔:“听说殿下也喜欢甜食,便送过去一些吧。”
“是。”小太监微微抬眼看向他,“那口箱子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陵渊含笑:“既然准备得这么周全,物件儿也是全的吧?”他回忆了一下那日见到殿下的景象,“脖子上那串璎珞看着很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