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桐儿强忍眼泪,别过脸去,万千言语只化作一声极力压抑的叹息。
李婆婆吸了吸鼻子,继续笑道:“小姐别哭,老身好着呢,瞧,这些年日子不也一样好好的过么?”
“嗯。”霍桐儿哑声应道。
李婆婆看向花九,打趣道:“公子快些安慰你家娘子,若是哄不好,便是我这个老太婆的罪过啦。”
花九忍泪,赔笑道:“哄不好,也是我的罪过。”说着,她看向了霍桐儿,竟是做了个鬼脸,又丑又怪异。
霍桐儿没想到花九竟还有如此一面,这会儿是又心酸,又心悦的,心房里像是打翻了一堆酱油陈醋,酸涩极了。
李婆婆笑道:“笑了就好,就好。”说完,她一手牵了花九,一手牵了霍桐儿,将两人的手交叠一起,暖暖地合握双手之间,真挚又认真地叮嘱道:“要相亲相爱,好好过小日子。”
花九与霍桐儿看了看彼此,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她们两个也可以么?
李婆婆没有等她们回答,那本就是她对她们的祝福,心意到了便好。后来,李婆婆留了两人下来,用了晚膳后,才送别了两人。
马车渐行渐远,雪花依旧零星地落着。李婆婆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站在雪夜的村头,挥手送别,也许这是她与她们最后一次见面。这世上还有两个人记得她与阿桃的故事,真好。她欣慰地笑了,缓缓抬眼,望着天上纷落的碎雪,喃喃自语:“你瞧,我很听话的,我有好好活着,每日都好好的活着。”
当那盏灯笼的光影逐渐被夜色吞没后,霍桐儿终是放下了车帘,看向了一旁的食盒。食盒里是今日李婆婆送她的桃茶酥,她轻抚食盒上的纹理,只觉心间又暖又酸涩。
“慕言。”
“我在。”
隔着车帘,赶车的花九温柔回答。
霍桐儿没有再出声,而是掀起车帘,自后面拥住了花九。她的呼吸微乱,拂过花九的颈边,让花九有几分羞乱。
“怎么了?”
“一个人坐里面,有些害怕。”
花九放慢马蹄,望着前路,温暖安慰:“这一路,有我,别怕。”
喵~
玳瑁跳上了霍桐儿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对,还有玳瑁。”花九的语气里染满了暖意,她略微侧头,鼓足了勇气,“只要妙娘愿意,我们也可以互帮互助地过一阵小日子。”
她终究不敢说“相亲相爱”,也不敢说过“一辈子”。
同样的,霍桐儿也不敢提这两个词。兴许,花九直到现在都只当她们是互帮互助,她若唐突索之,反倒会遭人厌恶。
只能,徐徐图之。
霍桐儿收拢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并没有说话。她相信岁月可以改变一些人,也同样可以改变一些事。正如在遇上花九之前,她绝不会这般主动地上前拥抱一个人,她在变化,在花九的潜移默化下悄悄地改变着。霍桐儿放任着这些改变,也放任着自己偶尔的冲动,今日种下这份因,他日收一个未知的果。
她只希望,是如茶桃酥一般的果。
此路是我开
小村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些距离,因为雪夜走山道的缘故,花九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浓,不觉有了些许困意,花九隔着垂帘道:“还需走半个时辰,妙娘且先小憩片刻,到了我再喊你。”
霍桐儿此时抱着玳瑁,翻开着花九写的旅行小札,温声答道:“不妨事,我想再看一会儿小札。”
花九了然微笑:“若是厢内灯烛太暗,可以多点一盏。”
“嗯。”霍桐儿抬眼看向一旁随着马车颠簸晃动的灯盏,多年从商,她早已习惯在马车中翻阅账本,可花九的这盏灯笼似乎灯影比其他灯烛亮一些。
“慕言。”
“嗯。”
“你这灯笼里的蜡烛,似乎与我用过的不太一样。”
“蜡烛一样,只是灯笼不一样。”
花九颇是得意地扬起脸来:“阿娘的手很巧,做出的灯笼与寻常灯笼一样防风,灯纸却更薄一些,所以透出的光亮就更多一些。”
霍桐儿听她这般说,来了兴致,便将玳瑁抱到一旁后,小心地扶着车壁细看那盏灯笼——灯笼的样式是最简单的那种,不过是用竹骨围成了球型,然后再将灯纸糊在上面。确实如花九所言,这灯纸看上去比寻常灯纸薄透得多。
慕言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霍桐儿再次感慨,若有机会,她确实想与她煮茶聊上半晌。
正当这时,马车忽然一个颠簸,竟是停了下来。若不是霍桐儿一直扶着车壁,只怕要被颠倒在地。她不解外面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掀帘,却被花九紧紧按住。
“小事,等我片刻。”
花九说完,便跳下马车,卷起衣袖来。
两侧的黝黑深林之中蓦然亮起十余点火光,只听林间有人一吆喝,林中的同伙皆是蹿出深林,提刀执火,将花九的马车给围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