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大寿,也望各位能共沾福运,便以此茶为敬。”
而坐于位上的吕献之亲眼见她站起,又见她隔袖饮茶,面露惊疑,他曾看过宴席流程,并未有以茶会客一事,为何杨氏她…,莫不是临时改了。
说是以茶会客,众人听了也便过了,只当是国公府定的流程,往常人家也有以茶会客这一礼节,如今愈加稀少,今日见了便也只当是国公府办得尽心,礼数全些罢了,谁也不曾往心中去。
可大房、三房却不一样了,这么做无异于杨灵籁主动找茬。
“是新添的要敬茶?”吕献之难掩好奇,多问了一句。
“没添,我自己要敬的。”杨灵籁一点也不慌,将未喝完的三花茶一口饮完,空杯内又有侍女续满。
“为何……”
“没什么,你…便只当我闲的。”
杨灵籁一句一答,说的漫不经心,可这确实也是真话。
朱氏与吕懋黛二人一左一右占了她的位置,只叫她成了闲人一个,可不就是闲的没事干,才主动惹事。
以茶会客,其实也就是个幌子,这宴席上谁也没在意,可她知道孙氏和裴氏一定在意,只要能给他们添不痛快,也不算无功而返。
至于孙氏之后会如何待她,这也得看一看,到底谁斗得过谁。
吕献之:“这……”
他想说不太妥,可又想起昨日她叫他回榻上睡,霎时又咽了回去 。
其实也不过就是多敬了次茶,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是旁人知晓,不也是因为礼数周全,并非瑕疵。
杨灵籁亲眼见到吕懋黛明明要气死,还要假笑,心头的那点不爽全换成了高兴,转眼又瞧到与陈繁坐在一处的杨晚娘,笑意根本停不住。
咸阳侯府与杨家还是定亲了,其实早些日子晚娘便去信来告知她,杨灵籁不置可否,该说的她也说过了,既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不过一场造化罢了。
陈繁也未必护不住她,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尚早。
不过却是个好消息,这偌大的上京城,总算有人与她站在一处了。
童言无忌
冯氏一族人脉不算凋零, 老太太身边围着不少常多话的老姐妹,大约是近来养的身心甚好,面上比平日都慈眉善目些, 加之少了些端着, 叫一些小辈们也爱亲近。
朱氏的一对儿女今日大约是特地换的大红袄子,女孩稍小些,被哥哥拉着, 一左一右各用红绳绑着对小辫, 眉间点一抹朱砂,绢花别在发顶, 童音软糯,走路如螃蟹般有些笨拙, 却实在可爱。
哥哥就显得成熟许多,身量已然起来,带着抹额, 发尾零星垂着些银铃,说一句吉祥话, 妹妹便跟一句, 甚至为了迁就妹妹, 语速刻意放慢了些,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杨灵籁宴席上格外瞧了好几次,这一举动叫站在身后的盈月眼神都跟着亮了许多。
“日后娘子有了小公子和小小姐,定是要胜过万千婴孩, 是其中最为娇憨可爱的。”
原本还有些雀跃的杨灵籁, 扬起的嘴角霎时拉平, 眼神抗拒,语气惊恐, “别,大可不必。”
“公子生的恭美姿仪,人多爱悦,而娘子一双柳月眉,丹凤眼,若是能两相在一处,不知该得生的何般模样,奴婢是想不到。”盈月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眼神里都要留出星星来。
此话一出,就连坐在一旁的吕献之都如坐针灸,第一是觉得荒谬,第二又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知该怎么去想,却下意识不敢去看杨灵籁的目光。
“盈月,我看你是十分闲了,才会去想如此不切实际的东西。”
盈月:“娘子自己不想,还不叫旁人想,果真是小气。”
杨灵籁满脸扭曲,“罢了,我不与你这笨丫鬟说话。”
生孩子,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有生之年都不会去想做,或者愿意做的事。
小命不保是其一,生下来谁管谁带谁爱,难不成当个小可怜施舍块馒头便能养活吗?
不不不,简直是天方夜谭。
吕献之默默饮了一口桌上的凉酒,辛辣的感觉从嗓子落进胃里,叫他终于清醒了些。
可胸口却还是闷闷的,他不傻,杨灵籁所说的话里多少分的拒绝,多少分的惊恐,听的明明白白,心里也知晓她大概就是不愿的。
新婚夜那日,他胆怯于她的主动,亦是不想真害了她,日后若是过的苦了,真心和离,有他在,未必不能再嫁个好人家。
可现在,想着她若是真的走了,他竟是想抓住她,那种几乎砍掉一半自己的疼痛与惧怕,十分陌生,却又十分合理。
大概是这种没来由的自我认知,叫他不敢泄露,也不敢去想,之后的整场寿宴,他都心不在焉,只是不停地灌自己酒,以免心中胡思乱想的叫他自己都害怕。
盈月看的心惊,“娘子,公子他是不是饮的太多了些。”
正坐在场上欣赏孙氏与裴氏二人言语交锋的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