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与女子吵过架的屠襄怒了,手中黑剑一提,银光出鞘,想将她们吓走。
“屠襄!”
本舟上坐等结果的吕献之十分头痛,之前怎么不知屠襄如此心性不定,不仅出言不逊,竞还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拔剑。
别在腰间的玉珏随着急切起身发出清脆响声,待人迈出舟蓬,杨灵籁第一次完整得瞧清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吕氏公子。
他生的极高,并不像当下男子喜爱傅粉施朱,身上带着读书人的清朗,却也不瘦弱,唇角是时常低垂的,十分疏离,便是声音都带寒气。
“屠襄性子不安多躁,唐突了姑娘实在不该,在下替他为你赔个不是。”
“实在抱歉。”
待作辑起身,杨灵籁正能与他对视,清晰分辨出那毫无波动的眼神,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古板,确实端方,也确实不为所动。
心中嗤笑一阵,只道原来这般人物活的也不快活,雅正守礼的不知是他的心,还是从世的教导,礼教之下的束缚感从这人身上像是画卷得以铺卷。
吕献之只是将她当做普通了过路行人,也不探究那帷帽之后到底是何容貌,惦记着水戏开场想尽快回舟,因此眼神中突然多了几丝期待。
他表现得越是急切摆脱,杨灵籁就越发不让人如意,
无端被骂献媚,这个锅她不背,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用容貌取胜。
“公子是耳聋昏聩吗?”
湖面微风扶略,纱布略微扬起,也叫吕献之不小心瞧见了那上勾的唇角,并非欢快,而是嘲弄。
“若非昏聩,怎不知自己随意云云。”
“今日小女游走至此,想寻一方小舟赏景,奈何有昏人无礼,竟被戴献媚高帽,小女一未与公子搭话,二未出言不逊,三未掀开帷帽,不知何处逾越,仆人无礼也就罢了,怎的主仆竟狼狈为奸,也叫人大开眼界。”
本想应付而过的人怔了怔,紧跟而来的话更叫他生出几分探究。
“姑娘是嫌在下不够诚心?”
吕献之细一琢磨便回过味来,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被这般要求,人前总是循礼不乱,可今日心情烦闷,便多了几分不耐,主动打扰是她,本是两相抵消,这是得寸进尺?
好一个有脾性的姑娘。
“出游被扰,难道不该得到偿还?”杨灵籁静静看了他片刻,又截然扬声道,“还是公子舍不得让步。”
“你莫要为难我家公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身旁的屠襄气的脚尖碾地,急着帮腔,却收获了公子并不认同的眼神。
“公子这侍卫还真护主。”她说这话时,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促狭至极,哪里是赞赏,分明就是鄙夷。
被怼的屠襄窘得头也不敢抬,两耳发烧,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忽的号角响起,是水戏要开场了。
吕献之略微迟疑了一瞬,转而妥协。
“姑娘对水戏一片赤城真心,却是被在下耽误,此舟可共乘,因视角狭窄,小舟会再前行一段距离,不知姑娘是否晕船?”
“公子既已邀约,诚心不拒,此番一事便算也过了。”
娇俏的声线不带任何犹豫,明着无奈施舍,潜在又透着些许得意。
一向面无情绪的吕献之也不得不抽了抽嘴角,却也心下稍安,这姑娘还真能言善辩,一场游船斗嘴,叫人心疲力竭。
全程目瞪口呆的婢女和侍卫像木头一般一步一步跟上了小舟。
姑娘,她真的胆子太大了!
公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杨灵籁第一次解锁此般小舟,没什么救生措施,也不知安全不安全,前顾后看许久,才安安稳稳的跪坐在其中的席位上。
简陋的小桌上摆着品相不怎么好的瓷杯,杯中有茶,她凑近些许仅闻了闻,便知品相不怎么好,可对面之人却毫不顾忌,端杯直饮,瞧着对岸熙熙攘攘,似是入迷。
从此方望去,也确可见宽台高楼临池拔地而起,一池碧水荡出无限风姿。
真不像世家贵胄子弟,倒像个纯纯的读书人。
就这般相对无言,又过了好一阵,绵长的号角再次从西岸吹到北岸,成群的小龙船牵引着大龙船到水殿前,船上雕梁画栋,模糊分辨可见船头站着一人正挥舞着手中旗帜,此人该是这场水戏的总指挥。
而小舟也随着驶离了岸边,杨灵籁有些慌张的把住后侧舟身,待眼见着船速保持平稳,才将心放回,她虽爱富贵迷人,却也想保住小命,也不知这人怎么选的,小舟简陋竟也忍。
吕献之略有所觉一股怨气,还不等他想明白如何,便见对面姑娘不见凝滞地摘下了头顶帷帽。
只瞧着乌发叠鬓垂落肩后,杏脸桃腮,浅淡春水之间,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竟是一位容颜迤逦的姑娘。
本一心瞪人的屠襄险些摔掉手中剑鞘,完全未想到这粗俗无礼的姑娘也生得如此好看,虽比不得上京城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