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度日。
太阳神车再一次越过了天之中点,沿着急转直下的道路俯冲下去。我没有一日不祈祷让他从天空掉入万丈海底。
可每次都如今天一样,太阳帽拖曳着万丈光芒划过天际,四匹暴躁的火马撒着欢儿,在陡峻的路上奔跑前行,山峦河流上空薄薄的雾气消散,草木果实在金色的阳光下自由生长。阿波罗在今天还是能平安地到达俄刻阿诺斯彼岸,在乘坐神钵悠闲地返回奥林匹斯。
我已经不想再看下去。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勒托所生的孽种神力日益壮大,操控桀骜不驯的太阳神车完全不在话下,早已不输阿瑞斯,而且他还是宙斯的长子!
他的孪生姐姐,阿尔忒弥斯,在福柏和宙斯的支持下,早就成为奥林匹斯新生代女神中的第一人,这让我的女儿往哪儿搁?!
宙斯与正义女神忒弥斯生下时序三女神和命运三女神,又跟海洋女神欧律诺墨生下美惠三女神,他甚至连记忆女神摩涅莫绪涅都不肯放过,一口气生下九缪斯。照这样下去,他还会和越来越多的女神生下更多强大的子嗣,这让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
最糟糕的是我的反抗如今已然失败了,对他们的地位只怕更是雪上加霜。宙斯无耻的背叛,让我和儿女们,都沦落到了悲惨的境界。我满怀怨恨,忧心忡忡却无计可施,我几乎是一刻一刻计算时光的流转,等待着与阿瑞斯的会面,多多获得外界讯息,总比在此处独自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终于,橘色的光辉飞出奥林匹斯圣山,那是黄昏女神赫斯珀瑞斯,她手握缰绳,驾驶着青铜战车,驰向西方环世之河的岸边,长长的金发在风中飘扬,拂上过往的云朵,瑰丽的色彩立刻在天际渲染开来,于是这世上,便有了晚霞。
我的目光转向东方,阿尔忒弥斯已经驾驶月亮神车去往极东之地,银白色的月辉在东方山谷中闪耀。太阳已经落下,月亮还未升起,白昼正在消逝,夜幕还未降临。只有四位神明交接之时,天空的防守才是最薄弱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的阿瑞斯才能骑着疾驰的骏马来探望他可怜的母亲。
我殷切地盼望阿瑞斯的到来,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虽说没有神明敢靠近附近,但是总得以防万一。我焦心不已,一团稠匝浓密的黑雾终于飘荡在我眼前。
我欣喜地叫道:“阿瑞斯!”
阿瑞斯默不作声。与往日不同,即便是到了我的眼前,深沉的黑暗依然将他紧紧包裹。难道是受伤了?我有些着急,正打算追问。
他突然开口了,发出一声格外夸张的叹息:“我的妹妹,你做了怎样的错事,竟使你受到这样残酷的惩罚?”
不是阿瑞斯的声音!我瞳孔微缩,身躯立刻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我仔细打量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浓重的墨色遮蔽了我探索的炯炯目光,究竟是谁?
我冷声冷气地开口道:“既然冒着风险来看我,至少应让我知晓谁是我该感激的对象。”
“呵,亲爱的妹妹,真没想到,如此境遇下,你还能竖起满身的刺来。”
冰冷的雾气逐渐散去,露出了这位冒失访客的真面目。是他——哈迪斯!
强大的众客之主手持权杖,坐在阴郁骏马所拉着的金色战车里,长期住在塔耳塔罗斯幽深处的他,有着异常白皙的面颊,衬着他的黑发如夜。与其他男神不同,他的气质格外沉静,正如他的圣花水仙,宁谧而又安详。
此刻,他正用那双宁静无波的眼睛打量我,感叹道:“赫拉,你又做了什么,怎么会沦落这般地步?”
我又做了什么?真是明知故问,虚情假意!我一时很生气,但想起发火是不行的,何况冥王远道而来,怎么会是想激怒我那么简单?他一定有别的目的。或许,那件事真是他主使的!
我强压下火气,试探道:“哈迪斯,别做出这幅虚伪的样子,不朽的诸神中唯有你清楚一切真相。”
他似乎惊讶于我的回答,满面错愕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无辜的好似纯洁羔羊:“亲爱的妹妹,我长期停留在幽浑、黑暗的冥府,怎会知晓你的不幸遭遇,你的回应实在太没有道理。”
呵,不知道?不知道你来看我作甚,别告诉我,你是刚好路过的。
我冷笑一声:“提及冥府,慷慨的兄长,感谢你赠与,不知睡神幽深洞穴前的罂粟是否还有剩余?”
要知道,迷晕宙斯的魔药并非是我自己求得,而是无意间在阿尔戈斯附近的树林里发现。兴奋之余我一度以为是命运的馈赠,可当我失败之后遭受惩罚时,我才开始意识到这件礼物来的太未免过蹊跷。
谁能制造这强力的魔药?谁又熟悉我经常散步的路径?还有谁能无声无息将魔药放在路边?最重要的是,究竟是谁,利用我同宙斯的矛盾,如此胆大包天又不怀好意?能满足这一切条件的,只会是内鬼,还是强大的内鬼!
我一直怀疑是波塞冬,可现今来找我的却并不是他。只有主谋者才会来了解计策失败的原因,不是吗?
果然,听到我的质问